第53章 第53章

这混账怕不是为了捞银子无所不用其极,不然为什么名声那么差。
        前几日那副对联的事情他听说了。愿医天下女,再无苦情人。虽然意思好,但文采着实烂到泥里。就这,百姓都还觉得是他找代笔写的。
        这样一个满脑子只剩银子的皇子,不怪没好名声。
        得亏宜妃给他选了个好福晋,能想出来献银子那样的招数。不然这混账玩意将来指不定怎么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必须得好好收拾收拾他。
        康熙爷从御案上的摞奏折中找出来一本,扔到他跟前:“你自己瞧瞧这是什么。”
        是弹劾九爷身为皇子,打着皇子的招牌,与民争利的折子。
        九爷看完,“噗通”一声跪下:“皇阿玛,儿臣冤枉呐。”
        康熙爷神色淡淡:“是吗。说来听听,你到底多冤枉。”
        “这折子里说儿臣滥用权势不择手段。儿臣虽然用了一点点皇子的身份为便利,可儿臣本身就是皇子呐,就算儿臣跟外头的人说别在乎儿臣的皇子身份,他们心底依然会在乎的。滥用权势这一条,实在冤枉。”
        “再说,儿臣在各地收拢铺子的时候。并没有强迫过他们,甚至十之七八都是儿臣做生意的名头传开后,他们主动找上门来求儿臣庇护的。每一家都清清楚楚给过银子。您可以派人查儿臣的账本子,一开始前年,儿臣的生意发展缓慢。从第四年开始有大起色。”
        “最后一条呢?”康熙爷问。
        他还被参了一条:买官卖官,私相授受,以泼天巨富谋一己私欲。
        九爷苦着脸:“儿臣的银子都花不完,怎么可能卖官。再说,儿臣在六部中即便偶尔管事,管的也都是小事,根本无法左右官员认命。”
        卖官他能辩驳,毕竟真的没干过。
        可是买官,私相授受,谋私欲……额,从前他没直接干过,都是拿银子给老八,老八派人干的……
        然而,这话怎么辩?
        奇怪,是谁在翻他的旧账?这奏折第一页和最后一页写“某某叩首奏呈”的地方都被皇阿玛给遮住了。
        看到他的眼神,康熙爷解释了一句:“并非朕故意瞒着你,不让你知道到底是谁在弹劾。而是朕担心你看了折子后,脾气上头,做出错事,不好收场。”
        话说的很明白,老爷子故意不给看,是怕他回头背地里弄死这人。偏偏老爷子还说的好像是爱护他,防止他犯错一样。
        九爷脊背上都出汗了,想了又想,他先前给银子支持老八的事儿根本就瞒不住,老爷子肯定早就知道的一清二楚。
        如今提出来,不知是整治他,还是吓唬他?
        他身边没个文书清客,也没有第二个像当年老八那样会分析皇阿玛所作所为背后深意的人,眼前又是突发状况。
        九爷额头触地抵在冰凉的金砖上,熬过了脑子里漫长的、天人交战的几秒,他把心一横。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如果皇阿玛要整治他,那他就算今儿个不承认,也跑不掉。
        先前老八做得那事,虽是陈年旧事,可他老人家下了死命令,必须尽快查清,否则刑部和宗人府连罪。那些人不就是不择手段,火速查清了吗。
        所以,干脆别挣扎,直接承认,说不定他看在自己诚实的份上,还能轻点处罚。
        要万一罚得重……
        九爷在心底算了算。去年年底账上还剩十万两存银,如今二月了,大约能有十七万两左右。
        应该……能帮他把罪责降低大半吧?
        想清楚,九爷十分恭敬磕了个头,语气无比诚恳:“皇阿玛容禀,儿臣先前的确做了错事。先前儿臣账上的银子,是随便那人用的。儿臣当时是用错了心思,把很多事情都想岔了,儿臣如今悔不当初。”
        御座上,康熙爷手里端着茶盏,看着跪在地上的混账儿子,微微动了动眼眸。
        瞧出来了,这混账的确悔不当初。
        但他故意不说话,半晌后才缓缓开口:“所幸你迷途知返,并未铸成大错。以后要约束好手下的人。”
        九爷惊喜抬头,感觉老父亲不像是在故意诈他,心里一松:“皇阿玛的教诲,儿臣铭记五内。儿臣不仅会好好约束门人和下面那些掌柜,也会严于律己。”
        他出去这两个月,都没叫过歌姬侍寝哦~
        “你若当真能做到,朕会很欣慰。”康熙爷已经知道九爷出去办差一个多月从来没让歌姬侍寝过的事儿。
        原本他想把有人弹劾老九的事儿先压着,再观察他一段时间,但这个混账实在是脑子里除了银子什么都没有。他怕生出变数,只好提前敲打一番。
        “一个皇子做生意本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定然会被人盯着。如今朕不再阻拦你,你要好自为之,万万不可做出天怒人怨之事,辱没皇家声名。”康熙爷总结了一句。
        九爷正色:“儿臣记住了。”
        “弹劾你的折子,暂且压着。待你将来将功折过,自然不会有人再提起。”康熙爷把折子压回去。
        九爷十分上道,叩谢皇恩后,又说:“皇阿玛,儿臣福晋想出来的那个大褂、口罩、薄手套等物,您若想推广到各地,何不收归大内,再定个标准出来。福晋一定愿意献出来。”
        其实他还有后半句“将来大小医馆要用,都从大内指定的铺子统一采买”,不过怕挨打,没说。
        老爷子在心底笑。这个老九还挺上道,知道帮他想法子了。
        不过他并没想把儿媳妇费劲巴拉想出来的东西收到大内:“蓝大褂、口罩和手套的生产并不难,待推广后,还是留给各地的百姓谋生。”
        “皇阿玛仁德。”九爷自行惭秽,但若要他选,他要赚钱。
        “等回府后,儿臣便让福晋把蓝大褂、口罩等的图样整理好,回头呈到御前。”借花献佛这种事,九爷一点都不觉得尴尬。
        献自己媳妇想出来的东西,不丢人~
        康熙爷点点头:“你媳妇有功,朕要想想怎么赏她。”
        ·
        回府后,九爷先来后院看孩子。
        秦晚正歇晌。
        九爷先前的怒气,在宫里被老爷子一吓,已经飞了大半。可回到府里发现秦晚明知他已经回京,竟然一丝一毫激动都没有?将近两个月没见他,竟然能睡得着?
        他还进了卧房,故意用手在秦晚脸前晃了几下。可恶,她真的睡熟了。
        一股浓浓的挫败感升起,九爷意识到一个问题。
        她信里最后那一句,极有可能是故意写上去气他的。
        什么臭婆娘!
        九爷出了卧房,去逗两个孩子。
        可是弘霈和华裳已经将近两个月没见,都快不认得他了……
        他伸手,两个孩子根本不搭理。
        无法,他只好强行把在榻上爬来爬去的华裳掐着腋窝抱起来。
        刮了刮小丫头的鼻子,他问:“还记得阿玛吗?”
        华裳扁扁嘴,眼瞅着要哭。
        傅嬷嬷连忙给九爷手里塞了一根筷子粗细的、长条形点心:“小格格爱吃这个,九爷快喂她。有吃的,格格就不哭了。”
        九爷单手抱着闺女,另一只手掰了一小截,递到华裳嘴边。
        小丫头看了他几眼,终于不扁嘴了,张口咬掉一点。
        十个月的孩子,已经能自己拿着东西吃了。
        九爷心里有点吃味,合着他这个亲爹还不如一根点心?
        这什么破点心?吃起来嘎嘣嘎嘣,跟果棒似的,但怎么这么粗?奇奇怪怪的?又是那臭婆娘弄出来的吧。
        “这是什么点心?”九爷问。
        傅嬷嬷笑道:“这是福晋让后厨给小主子做的磨牙棒。不光两个小主子爱吃,西院位小格格也爱吃。做了好多种口味的呢,有五谷的、芝麻的、咸味的、甜味的等等。还有一种黑乎乎的只给个小格格吃。仿佛是加了什么查克力?”
        九爷“哦”了一声。
        傅嬷嬷没瞧他脸色,正低头收拾两个孩子的玩具,继续道:“福晋心思可真巧,总能想出来好多又好玩又好用的东西。”
        九爷又“哦”了一声。
        抱过华裳,他又拿吃的去哄弘霈,然后抱着两个孩子一左一右坐在他腿上。
        两个小家伙熟悉了,总算又露出笑脸,咿咿呀呀和他聊天。
        过了一会儿,嬷嬷拿了个奇奇怪怪的东西过来。
        肯定又是臭婆娘让人做的东西。不过他不会再问了,一问就显得自己很没见识,有损他九爷的颜面。
        九爷不动声色,观察了一下。
        这东西形状像酒葫芦。下半身好像是用葫芦做的,外面罩了个布兜子一般的东西。葫芦嘴那里冒出来一根婴儿手指粗细的管子,让他想起来芦苇。
        果然,这奇怪葫芦一拿过来,送到两个孩子嘴边,小家伙就主动含住那根管子,咕叽咕叽喝了起来。
        啊,这是水……壶?
        虽然不太想承认,但这婆娘的确心思挺巧。这可比一勺一勺给小娃娃喂水好多了。
        生产之前,她已经做出许多新奇东西。他出门两个月,这婆娘竟然又有新东西。
        九爷觉得自己应该再弄个作坊专门生产这些,然后拿到铺子去卖。
        至于铺子的位置……
        短短两秒,九爷就想好了。有个地方可以卖:首饰铺、布庄、慈仁医馆。这个地方,是女人去的最多的地方,准没错。
        “这根管子是用什么做的?”九爷问。
        傅嬷嬷又来兴致了:“这也是福晋让人做的。这管子有两种,一种是竹子做的,一种是木头做的。小主人更爱用竹管。”
        “这东西干净吗?”
        “福晋让人做了很多,奴婢们每次更换前都会用热锅蒸上一刻钟。”傅嬷嬷还想夸秦晚,但看九爷好像在思考什么,便没再说话。
        稀罕够两个孩子,也看了秦晚让人做的各种东西后,九爷又回了堂屋。
        半个时辰过去了,秦晚还没睡醒,不过刚进去就听见她动了一下,大约是要醒了。
        他在外间喝了几口茶,听到秦晚翻身,便故意出言:“算了,不等了。让福晋好好睡着。爷去西院瞧瞧她们娘几个去。”
        臭婆娘但凡有一点良心,都得赶紧追出来!
        可惜,九爷都走到廊下了,也没听见秦晚有什么动静。
        哼!这婆娘是不是所有心思都用在孩子身上了?两个孩子吃的用的,都是她花心思让人做出来的,他什么都没有!
        九爷赌气,朝西跨院去。
        颂竹院里,佟氏正在书房写什么东西,看见他进来,吓得连砚台都打翻了。
        他是什么可怕的妖怪吗?九爷烦躁,走了。
        胆小症重度患者佟氏,更怕他了。
        芷兰院里,完颜氏和冯氏正在廊下插花。淑德淑言跟着一个婆子胡乱比划,好像在打五禽戏。
        淑容还小,比划了几下就转身追球去了。
        瞧见他转过进来,院子里所有人几乎都吓了一跳。
        九爷在廊下随便挑了个凳子坐下:“你们继续。”
        但大家都有点面面相觑,淑德淑言和淑容表现最明显,恨不得躲到门后去。
        完颜氏和冯氏手里拿着花枝,都站在那儿,也没再插花。二女都知道他喜怒无常,且都已经两年以上没被宣过寝,谁知道他为什么忽然来!
        且他进门的时候,脸黑的像碳一样!
        如今福晋给她们月钱涨到了五十两一个月,个孩子吃穿用度都和嫡子嫡女一样,她们俩天天作伴,要么绣花插花解闷,要么带带孩子,多好。
        谁想伺候一个喜怒无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把人给撵到庄子上去的大爷哦。
        完颜氏都歇了争宠的心思,冯氏更有自知之明。
        ·
        难道他是个讨人厌的扫兴鬼吗?九爷愤而离去。
        女人没一个好东西!大老婆小侍妾全都一样!
        额娘到底怎么给他选的人?
        他这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哦,摊上这样一群女人。
        哼!他本来也早就决心要清心寡欲保养身体,是他不稀罕这些女人的!
        ·
        九爷喊十爷喝了一顿酒。
        晚上,又进了后院。
        秦晚正拿着两个小动物模样的布偶逗两个孩子玩。
        见他带着酒气进来,便让傅嬷嬷和乳母把孩子们抱走。
        紫玉赭叶也都很有眼色下去。
        九爷开口:“你怎么都不问问爷辛不辛苦?”
        “这不刚见着你吗?”秦晚觉得他真的好无理取闹,但很给面子的说了一句:“在外面那么久,你辛苦了。不过身为皇子,理应为皇阿玛分忧,将来皇阿玛要派你出去的时候还多着呢,可不能在外面喊苦喊累,让人听见了笑话。”
        这还像句人话,九爷哼了一声:“爷知道,不用你教。”
        “得,既然不用,那我不说了。”
        “……”他这婆娘一定是欠收拾的狠了。
        “那些百姓说爷找代笔,你为什么不帮爷澄清?你怎能任由那些刁民诬陷你的夫君?”九爷开始兴师问罪了。
        秦晚也有话讲:“越描越黑,何必多作解释。”
        “你就是不想帮爷解释,是不是?”
        “解释就是掩饰。身为贝勒爷和贝勒福晋,咱们得有点风度是不是?百姓们私底下插科打诨、逞口舌之快的话多了去了,咱们都翻出来一一解释?没得让人笑话。”秦晚反过来训他。
        九爷觉得自己有点说不过这贼婆娘。
        他喝了酒,口才不行。
        “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说辞,早就想好用这些话来堵爷?”
        秦晚翻了个白眼:“您把我当什么人了?”
        “没有就好。”九爷信了。
        可秦晚把他撕碎了:“就这样简单的几句话,还用我提前想?您觉得我是没长嘴还是没长脑子?”
        九爷拂袖:“爷不跟你一般见识。”
        他气呼呼走了,走到门口还想踹秦晚的狸花猫。
        大狸花肥胖的身子一个横跳躲开,高耸着尾巴骄傲的走开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气冲冲带着金斗银斗抱着四个匣子进来。
        待金斗和银斗放下出去,九爷趾高气扬抬着下巴:“这些都是爷在外面特意搜罗来的好东西,这几箱都是给你的。你看看爷是怎么对你的,你又是怎么对爷的!”
        “你还有点良心吗?”他质问。
        另外箱是什么秦晚不知道,但九爷打开的第一个匣子装了满满一匣子的珍珠。以她辈子的经验,这都是南洋珍珠。
        别管她自己用,还是将来送人,或者留给闺女做首饰,当陪嫁,都足够了。
        看在珍珠的份上,秦晚给九爷倒了盏茶。
        “见钱眼开!”九爷怒斥。
        秦晚故意回:“说得对,我就是见钱眼开,你拿钱砸我呀。”
        他又被气走了。
        秦晚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直想笑。
        ·
        九爷没捞着出火,把他一腔怨气都写进了书信里。
        虽然有些晕,但不影响拿笔,他甚至觉得酒劲之下他的书法比以前更好了。
        啧啧,今年要抽时间好好练练,说不定年底皇阿玛还会宣他进宫帮忙写福字呢。
        九爷先列了十八条门规,足足用了页纸。然后一口气写了几十封信,每封信一页纸,内容都一样。信中,他措辞比平时严厉许多,着重要求以后所有人都必须按照他新定的规矩约束言行。
        以后每个州府的商会总管都要管束好当地铺子,不许豢养歌姬献媚;不许欺男霸女鱼肉百姓;不许勾结生事侵吞百姓田产等等。有违令者,严惩不贷。
        信写到一半,九爷就已经很不耐烦了,他为什么连个清客文书都没有!他就应该找一个才对!哪像现在白白担了“找代笔”的名声,还得苦哈哈总自己写这些书信。
        不成,他要找一个人放在书房这边帮他写信干活,这样他才能有更多时间练习书法。
        但现找来不及。
        九爷把金斗唤进书房,替他抄写那一份就要写页的门规。他自己往榻上一躺,睡觉去了。
        啊,自家的床可真是太舒服了,外面根本没得比。
        诶?他的被子有点好闻。且仔细一闻,书房里也香香的。
        他坐起身,左右瞧了瞧:“爷书房什么时候开始摆花了?”
        “回主子,是福晋让摆的。每天都换新的,爷的被子也是隔几天就拿出来晒,还用后院新制的清香薰过。奴才不知到底是什么香,反正挺好闻。”
        九爷又闻了闻自己的被子,是挺清新雅致的,和以前用的香不一样。
        啊,这婆娘还是干了件人事的,还是关心他的,就是牙硬爱跟他吵架。
        可能十弟说的没错,女人对喜欢的、在意的人,有时候就会故意拌嘴,故意惹对方生气。十福晋就这样,可能秦晚也是这种。
        九爷心情好了些。
        金斗想说后院个个院子都是这般,大家都很喜欢。但看九爷已经躺下歇息了,又闭上嘴。
        ·
        金斗抄了将近一个时辰才把那些规矩抄完,然后分别装好,每封信后附上一份。第二天一早九爷就派亲信去各州府他所设的商会总管处送信传话。
        他名下如今有上百家铺子,这些铺子之间经常有往来,已经知道九爷忽然改了性,不仅自己不要歌姬,还不许大家在继续培养歌姬往上面献,甚至脾气比以前更大。
        啊,幸亏这位爷不经常下来走动。掌柜们都恨不得他一辈子待在京城里。
        但康熙爷已经下了明旨,月南巡,到时候九爷也伴驾。
        按照九爷那耧起银子觉都可以不睡的性子,这一路上他肯定会把路过州府的商会总管和大小掌柜全叫过去问话。
        嘶,真怕到时候被揪住发作一顿。
        等到九爷的书信和新订的规矩送到各地,有些掌柜没什么感觉,有的觉得立些很规矩正好。毕竟上了这艘大船,就是要长长久久的跟着九爷赚大钱,规矩越严,才能越长远。
        有些原本想仗势欺人的、不太规矩的、或者已经做了些过分事情的,都赶紧哀嚎着收手。若不收手,等将来被九爷发现了,被他打死了沉江清理门户都有可能。
        ·
        后院这边,自九爷气呼呼走了以后,秦晚打开匣子都瞧了瞧。四个匣子,两匣珍珠,大小不一,形状也不一。有的适合做手串,有的适合做项链,有的能做戒指,有长长的能做耳坠子,还有的适合做头面打珠钗。
        另一匣是一些彩色宝石和一些籽料,一打开差点晃瞎她的眼。
        第四个匣子,一个里面装的是两个望远镜,镶着宝石的望远镜。
        秦晚觉得九爷可能有点布灵布灵综合征,或者多少有点公主病。他好像非常喜欢亮闪闪的东西,连望远镜都要镶宝石。
        狸花猫被那些珠宝晃了眼,“喵”了一声:“主人,虽然九爷总是和您拌嘴,但有一说一,他确实有钱。”
        秦晚拿了一颗珍珠出来诱惑它:“挑一颗给你做项圈戴怎么样?这珍珠的颜色和你胸前那一片白色的皮毛很般配。”
        狸花猫喜欢,过来蹭她。
        秦晚眯眯笑:“所以,你要不要生一窝小猫出来?”
        “喵?”大狸花背上的毛瞬间炸开,躬气身体猛地向后跳了一步。
        秦晚叹气:“不是我想逼你生一窝崽崽,而是弘晖对你一直念念不忘。去了猫狗房好几回,始终没寻到合他心意的猫儿。”
        “先前上元宫宴上,四福晋玩笑似的问我来着,能不能让你生一窝。”
        狸花猫伸出猫爪:“上元宫宴问的?如今二月底?一个半月了,您才想起来?”
        “先前天天忙慈仁医馆的事儿,我哪顾得过来这茬。好不容易医馆走上正轨了,我才有心思问你。”毕竟要给狸花猫配个伴的话,就得去猫狗房走一趟才行。
        附身在狸花猫身上的小系统想了想:“到底是让我生,还是让猫生?”
        “我不行的……”大狸花来回踱步,摇了摇脑袋:“人家还是未成年呢。而且人家是男孩子呐,生不了的。不对,我们小系统,就算成年了,也生不了……”
        “要是让猫生的,这只猫也是公的呀。”
        虽然看不见,但秦晚总觉得小系统脸红了。她笑了一下:“傻蛋,肯定要给你找个猫伴来。”
        “那,好吧……”大狸花来回踱了几步:“等找来伴,我便从这只大狸花身上出来。猫猫的事,让猫猫们自己解决。”
        “希望生出来的小猫能聪明可爱些。”秦晚感慨。
        那只大狸花歪着脑袋看秦晚,已经看到自己这个小系统不仅要服务主人,等小猫们生出来,它可能还要带崽崽……
        第二天,秦晚进宫去猫狗房,挑了一只十分乖巧的白猫带回府。小系统从大狸猫身上出来,又回到秦晚脑海中,两只猫自去培养感情。
        秦晚换了身衣裳陪两个孩子,大门上小太监火急火燎跑来禀告:“福晋,五福晋要生了。”
        “套车,去五贝勒府。”让周嬷嬷看好孩子,把好府邸后,秦晚便带着傅嬷嬷朝五贝勒府去,同时让人去给九爷递话。
        先前她生孩子,五爷五福晋都来陪着,如今身份调转她和九爷自然也都要到场。
        九爷这两天没什么差事在身上,正在弄他先前那个关于瑜伽的想法。
        约摸着先前他安排让人找的天竺瑜伽人和翻译都快到了。
        他准备在城里开一家瑜伽馆,位置就选在慈仁医馆旁边,已经派人去谈买院子的事情。同时要在城外修一座园子,正在考虑到底是修在小汤上那边还是潭柘寺那边。
        月份就要伴驾南巡,九爷觉得自己必须抓紧时间在南巡前把后续计划、具体的方案都弄好。就像秦晚开慈仁医馆之前,每一步都列好章程计划,然后多次推敲,最后一步步推进调整那样。
        不,他要比秦晚做得还好。
        九爷不爱办差,但只要和生意有关的,他很乐意花心思。
        忽然听说五福晋要生了,一瞬间先前许多回忆涌上心头,上回五嫂的胎没保住,希望这一胎能顺利!九爷骑马朝五贝勒府奔去。
        一开始胎位不是很正。秦晚一听这话,连忙派人去慈仁医馆把邹婆婆请来帮忙。
        天色擦黑时,五福晋顺利生下一个儿子,母子平安。
        和十福晋家的儿子早产不同,五福晋这一胎比太医算的日子足足拖了十天才降生。
        小阿哥七斤八两,比当时弘霈大了一大圈。
        五爷抱着成婚多年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嫡子,喜不自禁。
        九爷和秦晚都凑过去。九爷仔细看了看:“眉眼像五哥多些。”十四家的儿子也像老十四。
        郁闷,怎么自家的弘霈偏偏像秦晚多些呢?
        从五爷怀里接过小侄儿,九爷抱的很熟练,笑道:“乖侄儿要快快长大,等你长大了,九叔送你一匹马驹和一只海东青,到时候你跟着弘霈哥哥一块去城外跑马放鹰。”
        怀里的小婴儿听不懂,握着小拳头“哼哼”了两声。
        “小侄儿不想骑马,想习武是不是?”九爷哄他。
        但“噗叽”一声,臭味从包被里散了出来。原来方才小娃娃是攥拳头使劲。
        小阿哥在他亲亲九叔怀里拉了人生第一泡粑粑。
        乳母连忙过来把小阿哥抱走,九爷有点郁闷。
        这些小婴儿是不是故意逮着他欺负?先前他被华裳尿,被弘霈又尿又拉,现在又被小侄儿拉……
        五爷笑着替儿子赔了个不是,九爷无奈:“小屁孩都这样,无妨。”
        回去的路上,九爷没骑马,进了秦晚的马车。
        等了那么久,两人都有些累,便都沉默着。
        秦晚快在车上睡着的时候,忽然听九爷道:“五哥五嫂能顺利添个嫡子,多亏了你。”
        “也是五嫂自己运气好。”她毕竟搬出宫早,又一直在调养。先前没有,大约是每次时间都不对,再加上心里压力大。
        “你的功劳,爷都会记在心里。”九爷又想起先前老爷子说过要赏秦晚的事儿:“对了,你献上去的算排卵期的法子和你想出来的蓝大褂、口罩等物,皇阿玛都说很好,要赏你。你想要什么,回头到了御前,爷寻个何时的机会帮你向皇阿玛讨赏。”
        秦晚想要花不完的银子和不会受任何人管束的自由,以及无论怎么作或者怎么躺都不会被别人打扰,不会被皇帝看不顺眼的悠闲人生。
        但这些康熙爷给不了。
        那就换个现实点的吧。在这个时代,最好的东西很明显是爵位。
        “我想当郡王福晋,你能讨来吗。”秦晚难得对他微笑。
        九爷觉得这天没法聊了。
        他是个做生意的皇子啊,封爵前皇阿玛原本给他订的爵位是固山贝子呀!
        能封多罗贝勒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九爷仰头,看着马车顶,然后默默在心底算了一会儿,给了秦晚一个答案:“那你这些功劳还不太够。起码爷得捐个六七百万两银子,甚至一千万两,爷才能得个郡王的爵位。”
        看了一眼秦晚的神色,九爷继续:“你真的想当郡王福晋?”
        当然想啊,秦晚在心底呐喊。就算她作破天也没法和离或者被休,顶多被赐自尽。她当然想要个更高贵的帽子戴戴。
        “想。”秦晚给了他一个极其肯定的答案。
        “就那么想?”九爷有点挫败:“你知道外面人给爷编了个顺口溜吗?”
        “什么顺口溜?”秦晚最近没关注京城的八卦消息。
        “金一山,银一山,九爷府里山摞山。意思是九爷我,有的是银子。”九爷看着秦晚:“这样的滔天富贵,难道还不如一顶郡王福晋的帽子?”
        “要是铁的更好。”秦晚笑了一下。
        九爷气到要掐自己人中。先前的病根还在,他觉得似乎有口血要涌上来了。
        “铁·帽子郡王?你还挺渴。”九爷觉得他婆娘有点疯,可又有些不同凡响。
        “不是铁的,给我个亲王福晋的帽子戴戴也行。我不挑的。”秦晚笑眯眯的。
        “你是不是想把爷的金山银山全都献出去,一点都不留?”
        秦晚一本正经:“您听说过那句话吗?”
        “哪句?”
        “散财保平安。”
        “……”
        他到底造了什么孽,摊上这么个敢咒自己夫君的贼婆娘。
        而且,他有种诡异的,秦晚要把他的命吸干,献祭出去给后世子孙挣王爵的感觉。
        若是别的女人,绝对不敢和他说这样的话。但九爷除了心里有点不爽,并没生气。以前他以为秦晚清心寡欲,今日才知,她竟然是有点野心在身上的。
        不过,这点野心,竟然不令他讨厌。
        九爷忽然有点明白秦晚为什么对慈仁医馆耗费那么多心思了。
        “你为什么那么在意爵位?开医馆也是为升爵铺垫?”
        秦晚莞尔:“先前皇阿玛不是说过吗,嫡福晋生的儿子就是世子。既然弘霈能袭爵,我这个额娘自然希望他将来的爵位高一些。就算爵位不能升,可是将来的事情也不是咱们能做主的。我自然要尽我所能,为孩子们积点阴德。”
        秦晚说的没错。
        他就一个儿子,他也不想弘霈将来只能承袭到一个“固山贝子”的爵位,真的太低了。
        九爷失笑,他婆娘的确挺敢想的。而且,她的想法很别致。他去泉州,她不要珠宝,只要橡胶树。
        他要帮她讨恩赏,她便狮子大张口,让他见识见识她从没显露过的野心。
        “橡胶树的事儿,爷问了。”九爷一想到这茬心里就有些挫败:“泉州那边所有的洋人,爷全都问过了。但是没有人见过或者听说过。”
        出发前秦晚就只提了这一件事,他还没办成。九爷已经做好准备接受臭婆娘的冷嘲热讽。
        “不着急,慢慢寻一定会寻到的。”秦晚很平静,完全没有嘲讽他的意思。
        九爷看过来,他这辈子还能摸准这臭婆娘的脉吗?
        女人,呵!九爷觉得和女人打交道还不如去磨磨生意上的章程呢,太费神了!
        “若找到了橡胶树,你要做什么用?”先前秦晚说只是想见见到底什么样,但九爷现在回过味来,已经不信了。
        “书上说,这种树富含一种神奇的汁液。这个汁液用途很广。若找到,”秦晚抛给九爷一个饵:“九爷单靠着这种树,就能赚够一个郡王爵位的银子。”
        “当真?你确定这种树世上真有。”
        “那书是我以前看的,书上其它东西我都见过了,只剩这种树没见过。我敢打赌,一定有,若没有,把我脑袋摘给你。”
        找,必须找到!就是踏遍这世上的每一寸土地,也必须找到这棵摇钱树!
        “爷不要你的脑袋,若找到了,到时候再另想一个谢爷的办法。”九爷已经开始思考,如果找到橡胶树,一亩能赚多少银子,以及他要买多少地,种多少亩了。
        啊,好烦,要做的生意好多!为了橡胶树,他得先囤点地。
        以前他的银子,并不仅仅是生意上来的。但现在那些来处,他准备砍掉不要,以后专心做生意。就单单做生意,也足够再换个好点的帽子戴了。
        回到府里,九爷看着两个孩子,又想起一件事:“下个月你跟爷一块伴驾南巡,要带的东西都得提前收拾。两个孩子太小,去不得。留傅嬷嬷照看,应当也足够。”
        秦晚摇头:“孩子实在太小,我放心不下。”
        九爷皱眉:“你的意思是,让爷从西边那个女人里挑一个带出去?”
        她这么大度?会把夫君往外推?
        秦晚失笑,“佟氏病恹恹的,完颜氏和冯氏也得照看孩子。”就算带上,他也不需要吧。
        九爷一方面觉得自己身边如果不带个女人,有点丢面子。但又觉得,带了着实麻烦,毕竟他满脑子都是生意,对女人根本没兴趣。到时候万一带去的小妾硬朝他怀里扑,他怕自己一冲动把人丢下船。
        算了,不带。大不了兄弟们问起的时候,随便打个马虎眼遮掩过去。
        而且,西院那个见了他就像耗子见了猫似的,带出去丢人吗!
        九爷应了一声:“不带了,爷自己出去。”
        紫玉赭叶和金斗都惊呆了,九爷对福晋可真好!南巡说不带人就不带人,啧啧。
        屋里夫妻俩已经不说话了。
        一个在想,启程之日最好定在月初六以后。
        一个在想,赶紧走吧,进了月就赶紧走。一天万两呢!
        ·
        次日秦晚进宫,带着宜妃让她代去五福晋家添盆的东西。
        又一日,秦晚带上厚礼去参加五福晋儿子的洗。
        五福晋这一胎是足月生,小家伙看着十分壮实,洗这日来的宾客也多。
        七福晋悄悄握住秦晚的手:“好弟妹,等我生的时候,你可一定要来陪我。”
        “七嫂放心,我一定去。”
        “还有那位邹婆婆。”七福晋无奈:“先前京城里请她接生很容易,但是现在她在慈仁医馆里,一个月只接个,且要提前说才行。我只好走你的后门。”
        “回头我帮嫂子跟她说说。”秦晚佩服邹婆婆。原来大清朝就已经有人能想到预约和限量了。
        四福晋也凑过来:“九弟妹问了猫儿不曾?那只大肥猫答应了吗?”
        秦晚点头:“问了,同意。”
        福晋在旁边忍不住笑:“九弟妹可真逗,竟然还当真问了猫儿愿不愿意生小猫。”
        今日的洗宴气氛不还错。大福晋身上不爽利,没来。太子妃让人送了添盆过来,也没亲到。
        明明另外两位不在,是拉拢秦晚的好时机,但福晋没着急,只和大家聊天逗趣。
        秦晚活了辈子,终于感受到一次纯洁的妯娌交际。妯娌几个还问来问慈仁医馆的情况,秦晚简单说了说。
        十四福晋意动,恰巧秦晚也给她递了个眼神。
        ·
        开业二十多天,慈仁医馆势头良好。
        不仅皇子福晋们关心,皇家的人基本都关心。
        紫禁城中,少年执棋,唇角微勾:“着实有趣,爷倒要寻个机会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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