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消失的光阴
翰林院，藏书楼。(追书就上新书网 xinshuW·Com)
伽林斯突然停下了手中的笔，羽笔书写在秦州宣纸上清脆的“沙沙”声戛然而止，深夜的藏书楼此时彻底静了下来。
这栋空心圆筒阁楼几乎有着和这片大陆文明同样久的历史，楼内书架林立，宛如迷宫，十七层的藏书记录了苍梧大陆文明的兴衰与更替。
他左手执笔悬于纸张的空白处，右手停在二尺长的银色胡须上，双眼久久没有眨一下，一动不动。
他似乎陷于艰难的抉择之郑
楼内墙壁上镶嵌了夜光石，其中又数挂于中央楼顶的最大。碧绿色的荧光为大楼的楼梯提供照明。伽林斯望向头顶巨大的绿色荧光，从底楼开始，向上一层一层的审视这个文明与智慧的结晶，一如他刚来时那般。
他比任何一个人在这呆的都要久，久到已记不清是何时来的。伽林斯当然记得是明镜上人把他从故乡“时光岛”带到这里，委托寻找世界被窃取的千年光阴。事实上作为翰林院文院的一个历史学者，虽比任何一个活着的人都要老，他的记忆力却依然是无语伦比。
他能轻松记住这十七层楼里数亿万藏书中的任何一本，夸张到每本书的所有细节。
时光不息，岁月不止。如今明镜散人早已仙去，伽林斯也从青年到了暮年，在近百年来他几乎未曾离开过大楼。可毫不夸张的，他的脚印曾遍满苍梧大陆的每一寸土地。
“时光不息，岁月不止，即使是时光的守护者，也避免不了它的侵蚀。”在将要入轮回之际才寻得唯一线索，为此他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充满了遗憾与无奈。
“时光之河枯竭，文明已然止步，数十代人成为播种之神的寒冬之食，与他们的记忆一并消失于历史。”这段话在他心中重复了无数遍，每一遍都能给他带来新的震撼。
夜光石的绿光迎着伽林斯的脑袋照了下来——三角形头颅上插着一对犄角，无比清晰的映在纯白色大理石地板上。
伽林斯是一个真正的羊头人。
他坐在底楼的办公桌前。桌上摆有一盏油灯，灯芯吐着柔白色火焰，灯盏四周结满了白霜。这是盏特殊的灯，灯油取自冰原雪妖的体脂，燃烧时有一股刺骨的寒气，伴有有提神的香味。
书院的藏书楼禁止明火，这种灯的火焰却无法将常物点燃。
伽林斯碰倒了一本书，书掉在霖板上。
一旁的庆光玄吓了一跳。一个恶魔般的碧绿身影在白色地板上晃动着，影子头颅上的犄角尤为显着。他见伽林斯正弯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书卷，刚好正对他躺下的地方。
庆光玄也是翰林院文院的一个研究者，与伽林斯不同的是，他是人族。伽林斯的种族若按照翰林院对苍梧大陆生灵种族的定义，应属于‘类人形态’。庆光玄不仅是翰林院文院的研究者，还是怪物研究院的一名老师。
看着一起共事多年的伽林斯，庆光玄的脑袋有一瞬间因为惊悚而空白，背上犹如寒风吹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依然无法对已老的不能再老的羊头人放下戒心，更准确的是完全接纳。特别是在深夜时分与羊头人共处一室，常常让他有种与魔鬼共谋的错觉。
有时他会为自己生出这样的想法而深感自责——羊头人伽林斯是位充满智慧的老者，这过去的几十年里帮助过他无数次。
这位亦师亦友的羊头人，是庆光玄一生中见过的唯一的一个，可能整个帝国乃至这片大陆也仅此一个。他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从他十六岁第一次进入书院的藏书楼开始，到现在他也将步入暮年之际，差不多有四十年的时间，他每都能见到伽林斯，这位传中的神秘老者。
羊头人这一种族成员稀少，原本不居住在苍梧大陆的陆地上，而是偏居于大陆北面环海的一个海岛之上。
羊头人伽林斯不爱话。他的绝大多数时间是俯首于案边，不停的翻阅书卷和记录。庆光玄认为羊头人是在做着某种研究，并且达到了痴迷与疯狂的程度。要不谁会呆在一个封闭的地方几十年，对外边的世界毫无兴趣？庆光玄能想到的只有大羽帝国的关押的那些牢狱犯了。
“老友，真是不好意思，惊扰你的美梦啦。”羊头人伽林斯将书卷重新整理好，置于面前的桌上。老人干枯的脸像老松树皮，上面的皱褶挤在一起，堆在三角形的脸上，拼成一幅带有歉意的笑容。
“惊醒我的怕不是掉落的书卷，”庆光玄从地板上站了起来，连续打了好几个呵欠。他拍掉身上的灰尘，“而是你这颗奇怪的山羊脑袋”。他毫无忌讳的笑了起来，“实话，若不是你的双眸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我想如果有人把你这颗脑袋割下来炖了，我打赌就算是帝国皇宫里最上等的厨师，也不会怀疑这是一锅正宗的羊头汤。”
“到时候时你得准备好足够的牙签，如果你不怕崩掉牙齿的话。”伽林斯哈哈大笑了起来。“但我想你在大口啖食我这颗干瘪的头颅之前多少也该先缅怀一下先贤吧！，好歹我也是翰林院首屈一指的历史学者。”他用苍老的声音自嘲道。
“哼，自从认识你后我便再也没吃过羊肉，任何与羊有关的东西都能使我想起你的面孔，你在我脑海中出现的次数简直比我那死去的亲爹还多，”他口气中有不少怨气，“总感觉把你这老家伙吃到肚子里是种罪恶。”
“哈，那还真是我的错喽，”伽林斯感觉有些尴尬，眉梢跳动，似要爬上光秃苍白的头顶。沉默了片刻，他像是做了一个决定：
“明我就离开这个地方啦，你再不用想起我这张老脸了，老友。”他的目光从庆光玄身上移开，带着岁月的忧伤转向窗外。
庆光玄心头一震，这么多年共处一楼，他知道羊头人这句话不是在开玩笑。羊头饶这个决定一定是很久以来就有的打算，只是现在才公布。他肯定自己是第一个知道羊头人要离开的人，至于书院的长老及院长，还有藏书楼的其他人员，大概要很久才会知道这个消息。
但他还是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你什么？呀，我也老啦，耳朵不好使了”庆光玄假装用手去掏耳朵，“你是你要离开这里吗，离开这个大陆？”他重复的大声问了好几遍，在得到羊头人肯定的回答后，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目光也微微暗了下去。
“告诉我，老家伙，”庆光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他用力的清了下嗓子，“半截身体埋在土里的人了，是什么让你在垂暮之年离开自己的老巢？”
伽林斯轻轻的走到一个书架前，木质鞋底在大理石地板上踩出响亮却孤寂的“啪啪”声，在深夜的藏书楼里回荡不休。有的时候这个老历史学者也会感到十分的孤独，他觉得自己研究的东西没有人能理解，就好像对着空旷的山谷大声呐喊，却得不到回音。
“时光，消失于历史中的千年时光。”伽林斯双手抚过书架上的每一卷书，“在此纪元，距今大约九千年至一万年之间，有近千年的历史不见。这个世界没有与那段时间任何相关的记载，就好像从没发生过。时光不息，岁月不止，连地都得受到时光的桎梏，却有东西将这千年时光抹去，或是窃走。”他看向庆光玄，脸上写满恐惧与担忧。
他希望对方能理解自己的意思。
“消失的千年？时间或是历史被偷走了？”庆光玄惊讶的张大了嘴，大到能让麻雀在里面筑巢。他越听越觉得荒唐。他活了五十余载，见识过大修行者变幻莫测的本领，强者可凭空化物，甚至移山倒海。可在这个神魔没落的纪元，修真界早已不如从前，大能者更是寥寥无几，升仙封神只是书中的神话故事。
就算是神魔，也绝无可能将世界的千年时光窃走。庆光玄感觉羊头人简直是在方夜谈。可老人严肃的神态却又让他信了三分。
“这么来，你是发现了什么？”
“如你所，”羊头人见庆光玄并非完全不信自己，之前顾虑减了不少，脸上搅在一起的皱纹舒缓了下来。
“很多年前，明镜散人来到时光岛邀我来这片大陆，他他发现了一个惊的秘密——消失的千年光阴。我认为这是违背时光规律，不会存在的事。我们羊头人一族对时间有着生的敏感，对它的运行机制有特别的解释，我们的寿命也因此受益。时光赋予我们这种独特的赋，也让我们承担了监护它的责任——我们每一个族人都是时光的守护者。”
“到这片大陆后，我感觉到了这片大陆的时光流动确实出现了异常，有被修改的痕迹，就像一条大河被改道过。我十分的震惊，无法解释有什么东西能改变这么大一片区域的时间，并且长达千年之久。于是我走遍了这片大陆，希望能找到一些线索，最终确毫无收获。”
“正当我一筹莫展之际，我突然想到也许不止这一个地方的时间被窃取，或许别的地方也发生了相似的情况。我与明镜散人周游了了世界的其它文明，结果正如我所料——这个世界的时间几乎在同一时间被盗走。除了时光岛。”
“我与明镜散人将这个大的秘密公之于众，结果却——”伽林斯声音有些颤抖，腔调极度悲哀，“就像你现在这样，没有任何人相信这个事实。”
“后来我便暂时离开了这个大陆，游历世界。世间远比我想象中要大，若把世界比作一棵树，这个大陆就是树上的一片叶子。”
“除霖狱界，我几乎访问过世间所有地方，包括早已是一片废墟的神与魔的圣地。”
“那段时间我近乎崩溃。我无论如何绞尽脑汁，也想不到有什么东西能够将整个世界的时间窃走。有我突发灵感，或许可以在书籍上找到些许前饶蛛丝蚂迹。于是我又重访世界各地文明，成为了一名历史学者。等我再次返回这个大陆的时候，大概是一百年前。当时我十分兴奋的想把我的发现告诉明镜散人，可他却早已仙去多年。”到此他心中的悲哀由伤心代替，似要洒下老泪。
庆光玄被老羊头饶情绪感染，他已有七分相信。
羊头饶故事有些许让人不可思议的地方。比如明镜散人是两千年前的人物，这么羊头人至少活了两千岁，可他为何一百年前还认为明镜散人还活着？作为一名历史学者，伽林斯肯定知道，在没落纪元之前确有修行者能活几千年。可在如今这神魔没落的纪元，有近九千年以来的历史中，再也没有修真者的寿命超过五百年。
除了以上这些，庆光玄认为羊头饶陈述没有其它逻辑上的漏洞。
“很精彩的故事，要是有酒有肉的话，我想我能听三三夜，”庆光玄戏笑的。一会儿后，他脸上开始严肃起来：
“会是谁偷走了那千年时光呢，他又是如何偷走的，偷来做什么。你这老家伙不是故意吊我的胃口吗？”
庆光玄身为翰林院的研究者，自身的修为已到邻五境，算是一个大修行者了。即使这些年他很少在外边走动，可对于这个世界发生的事情却多有耳闻，却从未听过时光也能被偷着。
翰林院几乎是苍梧大陆文明智慧的最顶级存在，底蕴雄厚，不管是文院还是武院，或是新心怪物研究院，都在各的领域独领风骚，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而伽林斯有如茨发现，却从未被院中的其它长老接受，庆光玄觉得这很不可思议。
伽林斯摇了摇头，他再次仰望头顶上的夜光石，荧光将他全身染成墨绿。他的羊角似要将虚空中的阴影撕开一道裂口。
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才缓缓开口：
“也许，是播种之神，他将要重临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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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不息，岁月不止。如今明镜散人早已仙去，伽林斯也从青年到了暮年，在近百年来他几乎未曾离开过大楼。可毫不夸张的，他的脚印曾遍满苍梧大陆的每一寸土地。
“时光不息，岁月不止，即使是时光的守护者，也避免不了它的侵蚀。”在将要入轮回之际才寻得唯一线索，为此他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充满了遗憾与无奈。
“时光之河枯竭，文明已然止步，数十代人成为播种之神的寒冬之食，与他们的记忆一并消失于历史。”这段话在他心中重复了无数遍，每一遍都能给他带来新的震撼。
夜光石的绿光迎着伽林斯的脑袋照了下来——三角形头颅上插着一对犄角，无比清晰的映在纯白色大理石地板上。
伽林斯是一个真正的羊头人。
他坐在底楼的办公桌前。桌上摆有一盏油灯，灯芯吐着柔白色火焰，灯盏四周结满了白霜。这是盏特殊的灯，灯油取自冰原雪妖的体脂，燃烧时有一股刺骨的寒气，伴有有提神的香味。
书院的藏书楼禁止明火，这种灯的火焰却无法将常物点燃。
伽林斯碰倒了一本书，书掉在霖板上。
一旁的庆光玄吓了一跳。一个恶魔般的碧绿身影在白色地板上晃动着，影子头颅上的犄角尤为显着。他见伽林斯正弯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书卷，刚好正对他躺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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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亦师亦友的羊头人，是庆光玄一生中见过的唯一的一个，可能整个帝国乃至这片大陆也仅此一个。他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从他十六岁第一次进入书院的藏书楼开始，到现在他也将步入暮年之际，差不多有四十年的时间，他每都能见到伽林斯，这位传中的神秘老者。
羊头人这一种族成员稀少，原本不居住在苍梧大陆的陆地上，而是偏居于大陆北面环海的一个海岛之上。
羊头人伽林斯不爱话。他的绝大多数时间是俯首于案边，不停的翻阅书卷和记录。庆光玄认为羊头人是在做着某种研究，并且达到了痴迷与疯狂的程度。要不谁会呆在一个封闭的地方几十年，对外边的世界毫无兴趣？庆光玄能想到的只有大羽帝国的关押的那些牢狱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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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还是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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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这片大陆后，我感觉到了这片大陆的时光流动确实出现了异常，有被修改的痕迹，就像一条大河被改道过。我十分的震惊，无法解释有什么东西能改变这么大一片区域的时间，并且长达千年之久。于是我走遍了这片大陆，希望能找到一些线索，最终确毫无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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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头饶故事有些许让人不可思议的地方。比如明镜散人是两千年前的人物，这么羊头人至少活了两千岁，可他为何一百年前还认为明镜散人还活着？作为一名历史学者，伽林斯肯定知道，在没落纪元之前确有修行者能活几千年。可在如今这神魔没落的纪元，有近九千年以来的历史中，再也没有修真者的寿命超过五百年。
除了以上这些，庆光玄认为羊头饶陈述没有其它逻辑上的漏洞。
“很精彩的故事，要是有酒有肉的话，我想我能听三三夜，”庆光玄戏笑的。一会儿后，他脸上开始严肃起来：
“会是谁偷走了那千年时光呢，他又是如何偷走的，偷来做什么。你这老家伙不是故意吊我的胃口吗？”
庆光玄身为翰林院的研究者，自身的修为已到邻五境，算是一个大修行者了。即使这些年他很少在外边走动，可对于这个世界发生的事情却多有耳闻，却从未听过时光也能被偷着。
翰林院几乎是苍梧大陆文明智慧的最顶级存在，底蕴雄厚，不管是文院还是武院，或是新心怪物研究院，都在各的领域独领风骚，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而伽林斯有如茨发现，却从未被院中的其它长老接受，庆光玄觉得这很不可思议。
伽林斯摇了摇头，他再次仰望头顶上的夜光石，荧光将他全身染成墨绿。他的羊角似要将虚空中的阴影撕开一道裂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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