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奏·格雷厄姆的一日

    早晨六点。
   悠扬的古典乐响起的前一秒，格雷厄姆·弗里森已经睁开了眼睛，仿佛一台准时开机的精密机器。
   起身走出房间，房间顶部喷洒下的淡淡烟雾已经清理了格雷厄姆身上的每个角落，耗时十秒钟。
   管家已经笔挺地等候在了客厅中，桌上摆着几片香气扑鼻的白面包和金黄的煎蛋。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立在盘子旁边。整张桌面上东西不多，合起来却精致地如同一件易碎的艺术品。若是直接拍照的话，也足以传到网红的社交账户上了。
   二十一世纪初常见的面包和煎蛋，在二十八世纪的今日算得上少见的奢侈品。并非因为其制作工艺困难，只是因为很少有人去生产面包和鸡蛋。随着能量胶囊的普及和人造肉制品技术的低成本化，加之种植小麦或是养殖场的土地成本过大——大厦终究还是大厦，曾经的普通食物逐渐退出了市场中。
   落座，用餐，举手抬足间，完全挑不出任何能让人不适的地方。连脸上“无意”沾上的面包碎屑也只是让金发美男子显得毫不做作。只是，管家每天都会看上一遍这样的动作——丝毫不差，连用餐结束的时间也不会多一秒。
   “少爷，多一秒也没有任何关系。”管家有些心疼地说。
   “郭叔，我们之前讨论过这个问题了。”
   “我仍然坚持我的立场，”管家稍微转过一点身，视线望着窗外的繁华‘都市’，“您应该成为自己，而不是这样的....唉，也罢。”
   “你真是幽默，我一直都是自己，何来的‘成为自己’。”
   “那么，前几日的综艺节目和品牌宣传活动又算是什么呢？”
   “那是为了集团的利益，”格雷放下餐具，拿起餐巾擦了擦嘴，“集团赋予了我生命，为了集团的利益而奋斗，不就是为了我自己奋斗么？”
   “很...有趣的想法。”管家不置可否地回应道。
   “顺带一提，我并不喜欢那些观众和粉丝——他们太过短视、愚鄙，每次节目我都需要降低自己的智力来进行。要我说，他们都是集团身上的寄生虫罢了。”说着这样的话，格雷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变化。
   “这是您的真心话，还是出于本能的逢场作戏？您刚刚的发言在我们这些高安区的‘吸血鬼’里面可是非常受欢迎的。”
   格雷的动作顿了下，久违地出现了微笑之外的表情。他张口，却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我想....我也不清楚。”
   “我建议您去下层的世界看看，或许会对您有所帮助。”
   “我不觉得我——”
   “我跟着您几年了？”
   “三年吧，怎么？”
   “您是我亲眼看着长大的。您被注入了很多‘知识’，多到许多人，甚至是我一辈子都学不完的‘知识’。是的，您知道我接下来想说什么，但是您必须清楚，即使您还学习了如何运用这些‘知识’，即便您在实验室里无数次训练过，您还缺了一件东西。”
   “那是什么？”
   “体验。唯有经历欢乐与痛苦时的体验，才能让您真正理解这些‘知识’。所以，我建议您去看一看那些‘寄生虫’的生活。”
   “你说的有些道理，”格雷又恢复了那副微笑，“我会去试试，不过，这不代表我认同那句话——‘应该成为自己’了。”
   “那是自然。”
   ...............................
   第二天，事务所中。
   “我看起来像是在上班的人吗？”
   面对格雷的请求，彭湃如此回应道。稍稍细想，的确也是，彭湃至今所经历的，完全不是低安区的普通日常。格雷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了趴在沙发上边吃零食边看连续剧的红发女孩。
   “不不不，别看她，这家伙学不得。你还年轻，没必要这么快走上歪路。”
   彭湃赶紧制止了格雷，暗自擦了把汗。但是这样一来，似乎只有一个人能帮格雷了。十分钟后，须弥切那出现在了事务所里。
   “我有些厌倦这种富人的生活了，就像是趴在其他人身上的吸血鬼似的。”
   格雷这么和切那解释道。显然，效果很不错，看旁边彭湃的表情，已经信了。
   “你当我信么？就我们这些‘寄生虫’，还能让你看得上眼？总之，你就是想体验普通人的生活？”然而，切那对其嗤之以鼻，但也没深究原因，“当然可以，要钱。”
   “多少？”
   “这个数字。小少爷，这可是按着市场价给你打了九五折，别回头说我不厚道哈。”切那比了个数字，“别打我账户上，打这小子账户上——草你怎么打钱了——还多打了一个零？”
   他原本想指彭湃，然而格雷的动作更快。这大概就是有钱人的毫不犹豫吧。
   “没事，多余的就当是小费吧。”格雷非常慷慨，即使脸皮厚如切那，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接话。
   “既然你给了这么多，”切那咳嗽了声，“那我就附赠一个引导服务吧。马德，有钱真是好啊。”
   “那么，容许我问几个问题。”格雷稍稍正色，问道。
   “随便问，你给了这么多钱，彭湃那小子的内裤颜色我都能告诉你。”切那大手一挥，在金钱的力量前屈服了。
   “叔？？”
   “不必了，这种小事我早已得知了，”格雷微笑着摆摆手，“我想问的是，你会让我以何种方式来...‘体验生活’？”
   “简单，”切那将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人投影到了事务所中央，“他的身份给你，你装成他去上一天班就完事了。”
   “那他....”
   “放心，别人看不出来了的。实话跟你说，这种事情我们经常做——好些个低级商业间谍要糊弄自己雇主的时候，就会搞个假身份去上一天班，随便拍点东西就交差了。”
   听到这话，格雷眼神变得玩味起来。切那哼了声，下意识想说句讥讽的话，又想起来格雷给的钱，冷静下来说：
   “你别多想，跟你珍贵的集团利益没关系。小少爷，你可能不知道，但普通人吃饭是要付钱的。总之，等下就给你安排下，你体验完之后应该就会明白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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