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吃或不吃

    一位头戴紫金冠，身穿鹤氅的道士驾着祥云而来。
   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褶皱，皮肤光滑亮丽，却留着一缕白色胡须。
   他的身材算不上高大，只比清风高了一头。
   他缓缓落下，似乎并不特别。
   然而当他出现的一瞬间，天地失色。
   没有人能忽视他的存在，没有不害怕他的存在。
   九曜星君都是他的晚辈。
   即使是太上老君见了他也要称一声师兄。
   他只拜天地，天地却受不起他这一拜。
   他是镇元大仙，地仙之祖。
   “师尊，您回来了。”清风停下脚步，躬身行礼道。
   “参见镇元大仙。”熊黑双手合十，行佛礼道。
   唯独祖不惑坐在地上，看着镇元子。
   “去，把果子打来。”镇元子说道。
   清风应了一声，转身走到太极图后。
   “我不会吃的。”祖不惑说道。
   “不吃，就会变成灰烬。”镇元子说道，“你以为现在自己安然无恙了？”
   “不然呢？”
   “杨戬刺了你两刀，虽被挡下，没有伤身，但他至刚至纯的神力灌输到你体内，你随时有被灼烧成碳的危险，半颗人参果只是压制，再吃一颗才能消除。”镇元子说道，“我很少有耐心这么解释，你明白以后就别再说什么废话了。”
   “我花了二百年，才能忍住不吃人肉，”祖不惑说道，“若要我以此才能救自己，我宁可被烧成灰。”
   “那不是人肉，是果子。”镇元子冷眼道。
   “果子？”祖不惑猛地跳起，几步就跳到了太极图前。
   随后他使出法天象地，变大了之后一拳砸向太极图。
   刻着太极图的墙壁被他一拳砸得崩塌。
   墙壁倒塌后，引入眼帘的是一颗参天大树。
   树上挂着无数婴儿，他们如睡着般闭着眼睛，即使是墙壁崩塌的声音也没有吵醒他们。
   树底下堆满了白骨。
   树干是红黑色，而树叶是鲜艳的红色。
   “用人血肉养树，结出来的果子和人肉有什么区别？”祖不惑转头看向镇元大仙。
   “神佛都在吃我的果子，”镇元子说道，“他们不说那是人肉，谁敢说是？”
   “神佛奴役世人，享尽世人的供奉，却还要吃他们的血肉？”祖不惑说道。
   “不吃人，怎能与天地同寿？怎能永远奴役世人？”镇元子说道。
   “神仙都吃人，和妖怪有什么区别？”祖不惑说道。
   “不一样，”镇元子摇摇头，“妖怪吃人，是靠杀戮；而神仙吃的不过是果子，是世人自愿供养的果子。”
   “世人自愿，吃人就对了？”祖不惑说道，“他们是真的自愿，还是害怕不自愿后的神罚？”
   “和我争论这些没用，”镇元子说道，“当年有个猴子，也不满神仙吃人，于是他推到了这棵树。”
   “可后来呢？”镇元子冷笑道，“他不还是要去求南海观音，复活我这棵树？”
   “因为他知道，若救不活我这棵树，他们所有人都会死。”
   祖不惑沉默了。
   “你反抗不了，那猴子也反抗不了，”镇元子说道，“你们只能看着神仙一边杀吃人的妖，一边抓人来吃。”
   “你以为天宫就不是靠血肉堆砌起来的？你以为蟠桃不是血肉浇筑而成的？你以为太上老君的仙丹不是以人为鼎炉练成的？”
   “你除了一腔不满和满腔怨愤，还有什么？还能改变什么？”
   祖不惑依然沉默着。
   “你要是真想做些什么，就吃了我的果子，”镇元子说道，“有实力了，说话才能被别人听见。”
   “我是什么都没有，但起码我还能选择。”祖不惑说道，“多谢你的半个果子。”
   他对熊黑招了招手：“走吧。”
   “不吃我的果子，你到不了西天，也见不到那个猴子。”镇元子说道。
   “我学过一套功法，可以……”祖不惑说了一半，就被镇元子打断了。
   “造化会元功是吗？可你不吃果子，练不了这套功法。”镇元子说道，“你被夺了造化，只能以此来补救。”
   “大不了不练。”祖不惑转身道。
   “冥顽不灵！”镇元子举起手，袖子突然变长。
   祖不惑脸色一变，急忙向后越去。
   然而袖子口越变越大，将整片天空笼罩住。
   祖不惑也被罩在其中。
   他的眼前只能看见一片黑暗。
   “袖里乾坤……”祖不惑自语道，“把我关进来我就会就范了？”
   然而没有任何应答，他连自己的回声都听不见。
   一阵破风的声音传来。
   祖不惑往后一跳，一只巨手拍在了他刚才站的地方。
   扬起无数尘土。
   巨手很稚嫩，也有些肥胖。
   他脖子上的九尸僧链发出了淡淡佛光。
   祖不惑这才看清巨手的主人。
   是一个巨大化的婴儿。
   和人参果树上挂着的婴儿一模一样。
   即使是还保持着法天象地的祖不惑和这人参果比起来也十分渺小。
   人参果露出一个笑容，在佛光的衬托下却分外可怖。
   它再挥手砸向祖不惑。
   祖不惑唤出天罡刀，斩向婴儿的手掌。
   出乎意料的是，手掌被天罡刀穿透了。
   人参果发出震耳欲聋地啼哭。
   祖不惑见状，直接将天罡刀变成三十六把，从各个方向刺向人参果。
   几个来回，人参果被穿成了破麻袋，鲜血喷涌而出。
   血腥味飘入了祖不惑的鼻子中。
   他的眼睛瞬间充红，獠牙、指甲和毛发疯狂伸长，身体又大了几分。
   妖气冲天而起。
   他看着面前残破不堪的人参果，内心充满着将它吃下去的渴望。
   “不行……不行……”祖不惑喘着粗气，尽力控制自己。
   然而他的双脚却动了起来，一步步走向了人参果。
   九尸僧链似乎都惧怕他的妖气，散去了佛光。
   变成项链的定风珠，却亮了起来。
   黑暗被彻底照亮。
   祖不惑的意识清醒了不少。
   然而等他看向周围，却感觉到了绝望。
   无数密密麻麻的人参果被光照的十分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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