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林秀海也是比较尴尬，“是啊，别饿坏了我大侄女！”
   柳勤心里却不舒服起来，“奶奶，现在时代变了，生男生女都一样绝不是空话，有出息的女孩能给家里带来欢乐和幸福；没出息的男孩……呵，瞧瞧我爸就知道了。”
   柳奶奶脸色不好。
   柳文华赶紧来当好人，“对呀，妈，秀海能怀就行了，就别要求什么男孩女孩。”
   林秀海顿时就急了，“柳文华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嫌弃我之前不怀孕？”
   刚刚还融洽的气氛，瞬间鸡飞狗跳了起来。
   蓝雨祁皱了皱眉，“柳勤，要不然我们明天再过来？”
   柳勤匆忙对蓝雨祁摇了下头，扬声道，“四叔四婶你们先别吵，先听我解释。”
   刚刚还吵着的两人，瞬间就闭了嘴。
   虽然柳勤是晚辈、年纪小，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俨然成为这个家庭的家族领袖。
   柳勤咬了下唇，低声道，“刚刚是我不对，对不起了，今天四婶查出来怀孕，奶奶高兴所以说大孙子这没有错，是我反应过激。我知道你们都喜欢男孩，这种思想根深蒂固，是我们农村舆论氛围造成的，并不是一句话两句话或一两个大道理能讲明白。如果几句话就能说服、改变一个人，这世界上也不需要警察、法院和监狱了，只要找几个能说会道的人就行。但我只有一个要求——重男轻女也有一个度，你们可以倾斜男孩，但不要虐待女孩好吗？女孩也是你们的孩子，也是你们掉下的血肉，当你们老了，女儿也能在你们床前端屎端尿的伺候，当你们没钱吃不上饭，女儿也能赚钱给你们花……请不要虐待女孩，我……就是受害者。”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柳奶奶没意识到孩子的性别，柳勤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两辈子，她以为自己早看淡，但却发现，阴霾永远挥之不去，永远潜伏在心灵角落，只要有机会，它们便会冲出来，再次伤害她。
   林秀海叹了口气，伸手将柳勤揽在怀中，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傻孩子你放心，四婶绝对不重男轻女，男孩女孩都是我的孩子，你也是，以后你就是我林秀海的女儿，就算是以后生了男孩，也对你好，对你最好。”
   柳奶奶也道，“是啊，孙子孙女都是我的命根子。”
   柳勤从林秀海怀中挣脱出来，“好，有你们的承诺，我就放心了，听说有排骨，我和雨祁还没吃饭呢。”说着，对林秀海等人道，“给你们重新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同班同学蓝雨祁，她平时自己住，所以我吃住都在她家，没交男朋友也不会交男朋友，你们放心。”
   林秀海哈哈一笑，“放心，四婶对勤勤一万个放心，”之后抬头对蓝雨祁道，“叫蓝雨祁？这名字怪好听的，以后经常来玩啊。”
   蓝雨祁点了点头。
   “你们快去二楼吃饭，我关店。”柳文华催促。
   于是，众人便顺着陡峭的小楼梯上了二楼。
   刚到二楼，浓郁的排骨汤香味扑面而来。
   咕噜噜，蓝雨祁的肚子响了。
   柳勤给蓝雨祁安排了个位置，笑道，“香吧？四婶的手艺也很不错，我喜欢四婶烧的菜，有家的味道。”
   蓝雨祁挑眉，“比你烧的菜，还有家的味道？”
   “一会你尝尝就知道了。”柳勤挤了挤眼睛。
   蓝雨祁打量四周，发现二楼的房间和一楼大小一样，一面有着货架子，上面整整齐齐放着货物，另外两边则是用帘子挡着，应该就是睡觉的地方。
   货物和帘子中央算是狭小的活动区，中间放着矮桌子，几个马扎。
   桌上正中央是一盆排骨汤，上面放了几盘炒菜，从外观上看，根本比不上柳勤的手艺。
   “奶奶你坐下，我给你们盛饭。”柳勤抢下碗和饭勺，“四婶，你也坐下，前三个月最好别太劳累，千万不能拎东西抬东西，平时别逞能，有什么活儿都让四叔干。”
   “好。”林秀海美滋滋地坐了下来。
   当柳勤盛好了饭，柳文华也关了店，上了二楼。
   “四叔，吃饭吧。”柳勤道。
   “来了。”林文华笑容满面，或者说，此时除了局外人蓝雨祁外，所有人都是高兴的。
   柳勤盛了碗排骨汤到蓝雨祁面前，“你先尝尝汤。”
   蓝雨祁点了下头，端碗尝了一口，眉头缓缓舒展，“好喝。”
   “是不是有家的味道？”柳勤笑眯眯。
   “嗯。”蓝雨祁不是喜欢用言语表达的人，只默默地多喝了几口。
   “你吃这个鸡蛋炒青椒，是我四婶的拿手菜。”柳勤道，“没有公共筷子，我就不给你夹了，你自己夹菜。”
   蓝雨祁点头，夹了一块鸡蛋放入口中，品了品。
   “这种感觉是不是很奇怪？”柳勤问。
   “呃？”
   “明明味道不如厨师的手艺，但吃起来却很舒服，”柳勤也吃了一块，“家的味道是一种很抽象的味道，语言描绘不出，但舌头却能清楚的感受。”
   蓝雨祁再次喝了两口排骨汤，而后点头，“是啊。”
   林秀海被逗笑了，“勤勤你这话说的，好像别人都没家似得的”
   蓝雨祁垂下眼，“有家和没家，有什么区别？”
   “……呃！？”林秀海懵了。
   柳文华暗暗瞪了林秀海一眼，其意思是——不会说话别瞎说话，赶紧又岔开了话题，“勤勤你说，咱们家这买卖，是干还是不干了？”
   林秀海急了，“当然干呀！不干服装店干什么，你还想回去种地？再说，这服装店也是勤勤的心血，怎么能说不干就不干呢？”
   柳勤也是懵了，四叔这意思要关店？
   柳文华急了，“嗨，我嘴笨行吗？勤勤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平时卖货的是你四婶，你四婶怀孕了会不会太过劳累，再说，当时上一个店主为什么兑了店你忘了？这个楼梯太陡，上下不方便，今天你四婶上上下下可把我吓坏了。”
   柳勤了然，“原来是这样，虽然四婶现在确实应该以修养为主，但我还是认为服装店要开下去，种田虽然能维持生活，但你们还年轻，难道就甘心那么贫苦的生活？难道就不向往好生活？”
   “向往！向往！”林秀海一拍桌子，“我怎样无所谓，但我儿女必须要是城里人。”
   柳文华想到自己的儿女，也是点头如捣蒜。
   柳勤失笑，心中暗道，这个时代还觉得城市户口好，再等十几年到处拆迁，农村户口和土地才值钱，抢都抢不到，“所以说，服装店还要开，只是这楼梯需要换一下。”
   “换楼梯？”柳文华一愣，随后一拍大腿，“对呀，我之前怎么就没想到，直接换个楼梯不就行了？”
   林秀海也是喜出望外，“还是我们家勤勤聪明，之前那个店主估计也没想到，不然也不会盘店了。”
   加上柳奶奶，三人对柳勤猛夸，直把柳勤夸得尴尬。
   她扭头对蓝雨祁道，“让你见笑了，我四叔四婶人比较热情。”
   蓝雨祁点了点头，“嗯。”
   林秀海道，“勤勤，我看你同学挺内向的，不爱笑。”
   ……内向？
   柳勤一口汤差点没喷出来，“嗯嗯，是的，雨祁就是很内向。”
   蓝雨祁嘴角抽了抽，活了十几年，第一次有人说她内向。
   林秀海继续道，“这闺女是怎么养呢，又高又瘦长得还好看，如果我闺女能有这小姑娘一半小看就行了。”
   蓝雨祁的脸猛地一红，侧过头，不习惯地皱了皱眉。
   柳勤笑道，“放心，妹妹不说别的，个子一定高，毕竟四叔四婶个子不矮，尤其是四婶。在遗传学里，母体对儿女身高的遗传影响最大，所以才有一句话叫，爹挫挫一个，娘挫挫一窝。”
   “勤勤你年纪不大，怎么还研究这个？”林秀海好奇问道。
   “呃……”柳勤尴尬，“学校学的。”
   蓝雨祁白了她一眼——我们学校可不教这个。
   柳奶奶有感而发，“所以还是有文化好呀，以后一定要让孩子读书。”
   柳勤越来越尴尬，轻咳几声换了个话题，“说下订单吧。是这么回事，我们学校办了一场篮球赛和啦啦队比赛，我们班的啦啦队想统一服装，服装的款式和要求我都写在本上了，麻烦四叔明天把这个本子交给陶阿姨，让陶阿姨按照我的要求选衣服就行。”
   林秀海接来本子，发现上面简单画着衣服的款式、穿出来的效果，后一页则是统计好的尺码和数量。
   “然后帮我转告陶阿姨，颜色是固定，款式尽量对照着本上画的找，如果找不到一模一样的，就让陶阿姨做主选款式，我相信陶阿姨的眼光。”柳勤道。
   柳文华想了想，“要不然，我们一起去一趟大红旗？”
   柳勤摇头，“不行，实在抽不出时间，现在学业很紧。”
   柳文华频频点头，“对对，学业才最重要，行，这件事交给四叔了，勤勤你就放心吧，这些衣服和鞋大概什么时候要？”
   “最迟周三，因为下周就要开始比赛。”
   “好，明天一早我就去大红旗。”
   ……
   吃完了晚饭，柳勤和蓝雨祁出了店。
   已是深夜，越来越凉。
   “这个晚了，应该没出租车了吧？”柳勤看向车辆稀少的街道，“要不然我让四叔骑三轮车送我们回去？”
   蓝雨祁却摇了摇头，“如果你不着急回去，就慢慢散步吧，很久没有自己的时间了。”
   柳勤了然，“最近学习是不是很累？会不会不习惯？”
   “还好。”蓝雨祁目光悠远，两人沿着街道慢慢走着，“我好像知道什么叫家的味道了。”
   “哦？说说？”
   “便是踏实，安心，没有最好、没有最坏，没什么担心也没什么期待，”蓝雨祁声音顿了下，“你知道为什么酒店厨师烧菜没有家的味道吗？”
   “为什么？”
   “因为厨师想尽办法提高厨艺、做出美味佳肴，让客人喜欢、让客人不断来吃，或者说的，本身就带了讨好。”
   柳勤恍然大悟，“被你这么一说，我也有这种感觉。为什么明明酒店的美食那么好吃，但却更想吃家里烧的饭菜。”
   蓝雨祁点了点头，“从小到大，我身边人不少，小时候是亲戚照顾我，长大一点是保姆阿姨，但我在他们身上感受不到家的感觉，因为他们拿着我爸妈的钱，从开始便有讨好的成分，我一眼就能看出来……厌恶，很厌恶。”
   柳勤嘴角抽了抽，“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算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你对我，有讨好吗？”蓝雨祁突然看向柳勤。
   柳勤眨了眨眼，“当然有，如果我不讨好你，还怎么蹭吃蹭喝蹭住蹭家教？”
   “我感觉不到。”
   “是因为我藏得深。”
   蓝雨祁表情认真，“好，那你就继续好好的藏，别被我发现。”
   “没问题，人生如戏全靠演技，我这是不想争什么奥斯卡影后，不然非我莫属。”柳勤半真半假地开着玩笑。
   “你演技好不好，我看不出来，脸皮是挺厚。”被柳勤这么一闹，蓝雨祁的心情也突然轻松了许多。
   一阵冷风吹来，柳勤将手缩在袖子里，再连着袖子插进衣服兜里，“长夜漫漫，我们做点有意义的事吧。”
   “什么有意义的事？”
   柳勤挤了挤眼睛，“昨天学的英语课文还记得吗？背个课文试试？”
   “……”
   “怎么，背不下来？大概意思还记得吧？用英语描述一下。”
   “……柳勤你是不是疯了？大晚上的背英语课文？”
   “看你上课挺认真，原来是装装样子呀？”
   蓝雨祁咬牙切齿，“呵呵，背就背，算什么？”
   于是，别人散步时都闲聊畅谈，蓝雨祁和柳勤两人散步却整整背了一路的英语课文。
   第二天清早，柳勤就找到姚香林问情况，姚香林听说四婶怀孕惊喜万分，当即就到电话亭打电话给母亲，姚母说林秀海不用着急去医院，验孕纸确定怀孕后两个月带户口本和身份证到县医院建卡就可以，顺便说了一些注意事项。
   下午时，姚香林就迫不及待拽着姜越去买了许多小奶瓶、孩子的小衣服，直接送到了林秀海的服装店。
   柳文华一家自然是高兴，要留姚香林和姜越吃饭，被两人拒绝，两人虽然走了，但柳文华一家依旧沉浸在无尽快乐之中。
   姚香林到服装店送礼物的事没告诉柳勤，还是周三晚上，柳勤和蓝雨祁到服装店取衣服时才知道。
   柳勤虽然没表现出什么，但内心却无比感动，可以说姚香林已成了她的莫逆之交。
   服装店，外面铁门已关，但里面还亮着灯。
   地上铺满了一沓一沓的衣服，衣服旁边是一箱一箱的鞋。
   柳勤取出一套衣服，摸了摸纯棉的料子，“不愧是陶阿姨，瞬间就能理解我的想法，她挑的款式和我想象的八九不离十。”
   只见，宽松的纯棉卫衣是雪白的，有个大大的黑色字母，下面是纯黑色热裤，热裤不是纯棉质地，是另一种料子，略硬，带着一点点光泽。
   鞋子也是纯白色，纯棉，厚底。
   林秀海道，“勤勤你一口一个陶阿姨的夸着，四婶我可吃醋了呀，到底谁是你亲戚？”
   柳勤笑道，“自己人才不用假客套，外人需要夸奖夸奖。”
   一句话，打发了林秀海，还让林秀海美滋滋的。
   实际上林秀海也不是故意挑理，就是逗逗柳勤，她哪能想到，柳勤和陶元默契曾经培养了十几年，只不过不在这个时空罢了。
   林秀海灵机一动，“勤勤，要不然你穿上试试？”
   柳文华也道，“是呀是啊，你试试，如果哪里不适合，明天早晨我快去换。”
   柳勤也认为四叔说的有道理，“蓝雨祁，我们试试吧。”
   一直在旁边的观摩“幸福家庭相处模式”的蓝雨祁一惊，“你自己试不就行了的？”
   柳勤笑道，“其他人穿着好不好看，是她们的事，反正也不丢我们俩的人，我们俩得穿着好看不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我不用了。”蓝雨祁摇头。
   “试试吧。”柳勤二话不说，将蓝雨祁拽了过来。
   最后蓝雨祁拗不过柳勤，两人便选了自己的尺码，到帘子后面试衣服。
   五分钟后，试衣间的帘子拉开，两名青春活泼的运动少女出现在林秀海等人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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