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放学？”柳勤赶忙看自己手腕上的儿童电子表，“天！连晚间补课都错过去了？真是！你刚刚怎么不叫醒我？”
   “我想叫了，但雨祁不让。”说着，伸手指了下身后。
   蓝雨祁拎着书包过来，“政治课上讲的内容我都记下来，晚上你看看就行，我们走吧。”
   “……”柳勤无语，收拾书包。
   司亦瑾低声道，“你和雨祁出了校门稍微等等，希铭找你。”
   柳勤猜想应该是柳婷婷的事，“但晚上我没时间，今天有家教课。”
   “那也见一面再说吧，他刚刚来找你许多回，看你休息就没打扰。”司亦瑾的眼神也满是担忧。
   “好吧。”
   ……
   柳勤和蓝雨祁刚到达校门，便见张希铭已经等在原地。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柳勤问。
   “你们的家教课几点结束？”
   “你问这个做什么？”
   张希铭面色阴沉，“当然是因为柳婷婷的事，我要知道前因后果。”
   “知道有什么用？”
   “知道后，我要查柳婷婷为什么害你。”
   柳勤无力地失笑了下，“查？怎么查？他们不在锦县辖区，动用什么力量查？我们是考生，我们有时间和他们浪费吗？”
   “难道就这么坐以待毙？”
   “不然呢？难道真要把宝贵的备考时间变成侦探片和他们斗智斗勇？你以为我不想查吗？但……你觉得我有时间和精力吗？”柳勤暗暗咬着牙，“为这件事，我挣扎了很久，我想读大学！我真的想……特别特别想。”
   “你没有时间，我有。”张希铭斩钉截铁。
   “我也有！”突然，从身后传来一个人的声音，是司亦瑾。
   不知什么时候，司亦瑾和贺一凡跟了上来，“你们都知道，我不在乎这高考，我有足够的时间查。”
   柳勤苦笑，“你……算了……”
   “我也有。”
   柳勤一愣，因为说话的竟然是蓝雨祁。
   只见蓝雨祁面色阴沉，“你为我们做那么多，却拒绝我们为你做事，看着我们一个个内疚，你很心安吗？不能查？有什么不能查？照片事件我们查了，苏若馨事件我们查了，还有什么是我们查不出来的？你说过，你接受失败但不接受放弃，现在怎么着？就这么放弃了？”
   柳勤怔住。
   五个人里，唯一一个没表态的就是贺一凡。
   贺一凡挣扎了下，“我……我也……”
   “你没有。”柳勤想也不想就怼了回去。
   “……”贺一凡。
   却见，黑暗之中，柳勤的眼神从迷茫到坚定，“有个问题，我先问你们。”
   “你说。”司亦瑾道。
   “你们口口声声说我为你们做了很多，我到底做了什么？”柳勤扯了扯嘴角，“抱歉，我不是明知故问，我现在唯一承认的是帮了贺一凡，但帮贺一凡是为了报恩，毕竟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帮蓝雨祁是因为……咳，间接帮贺一凡。而司亦瑾和张希铭呢？我不认为为你们做了什么。”
   张希铭失笑了下，“为了我们，好好的活下去。”
   “……”
   蓝雨祁焦急道，“柳勤你快表态，时间紧急我们还要回去上课。”
   柳勤深吸一口气，随后道，“好，我表态。从前我确实认为太麻烦，衡量得失后，我认为先考试重要，但通过苏若馨的事我也看清楚一个道理——这世上有一群人真是给脸不要脸，他们把我的忍让当成无能，便得寸进尺。忍一时得不到风平浪静，却得成变本加厉，所以这一次，我不忍了。查！狠狠地查！柳婷婷和柳文强父女两人就是农夫农妇，我就不信凭你们对付不了他们。”
   一群人一愣，回想一下还真是这么回事。
   不知不觉凑在一起的一群人竟然形成牢不可摧的壁垒。
   柳勤低着，双肩微微颤抖。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说话。
   几人用眼神示意蓝雨祁，示意其去安慰。
   蓝雨祁没安慰过人，最后只能鼓足用力轻轻拍了下柳勤的肩，“别哭，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我们是……朋友。”
   柳勤抬起头，脸上哪有半滴泪痕？她明明在笑。
   司亦瑾不解，“我说，你笑什么？妹妹你是不是吓傻了？”
   柳勤笑着摇头，“我原以为我的生活是个重生伦理剧，闹了半天却是个米国大片，刚刚你一番话让我想起了各种超人组合，想想还很激动呢。”
   “……”众人。
   柳勤缓缓收敛笑容，认真看向众人，“你们知道吗，我一点不怕死。”
   众人不解。
   “不，我刚刚描述的不对，”柳勤摇了摇头，“我怕死，是害怕没经历这美好缤纷的世界，与其说是害怕还不如说是遗憾。而对于死亡本身来说，我不怕，丝毫不怕。生亦何欢、死亦何惧？”
   张希铭愤怒道，“闭嘴，年纪小小的能不能别把什么生死挂嘴边，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柳勤对张希铭吐了下舌头，“你听我说完呀，”随后道，“但现在我不想死了，我要活下去，只有活着才能永远和你们在一起。”
   周三。
   因为家教课集中在了周一和周二，于是周三上完学校补课，六点多时候便放了学。
   柳勤收拾好书包后，和蓝雨祁一齐出了教室。
   刚出教室大门就见背着书包的柳婷婷等在门口。
   “勤勤，我在这，”柳婷婷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我们今天约好去四叔家，你还记得吗？”
   柳勤勾着唇，却不是笑，“记得，我这就要去四叔的店里。”
   柳婷婷眼神意味不明地扫向蓝雨祁，“难道蓝雨祁也去？呃……那个……四叔的店好像很小的样子，我们这么多人也不知道能不能挤得下。”
   柳勤不动声色地挑眉，“雨祁不去，她还有事。”
   “哦，”柳婷婷一下子眉开眼笑了起来，“我们一起去四叔家？”
   “不了，你自己先去，我要陪雨祁买些东西，买完东西我就过去，最多迟个十几分钟。”柳勤看着柳婷婷，似笑非笑。
   柳婷婷只觉得被盯得发毛，“行，那我就先去了，我们四叔家见。”
   “嗯。”
   柳婷婷见得到了肯定，立刻转身跑了。
   柳婷婷离开，司亦瑾等人走了过来，“果然被希铭料到了，她没缠着柳勤一起走。”
   张希铭挑了下眉，“天还没全黑，路上行人这么多，就算一起走又怎么下手？如果按照之前柳家村水库的作案手法，犯罪嫌疑人多半会等四叔家聚会完，夜深人少，柳勤回程时下手。即便警察盘问，柳婷婷直接说从四叔家出来两人便分开，一问三不知推脱干系，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也只能以失踪人口登记。”
   众人不寒而栗。
   柳勤垂着眼，不知在思考什么。
   张希铭靠近她，低声道，“放心，有我。”声音的温柔，连自己都未察觉。
   柳勤抬起眼，随后笑着点头，“我一直知道，有你。”
   贺一凡看见两人互动，心里酸溜溜，“柳勤，一切小心。”
   柳勤对向贺一凡，“知道了，放心吧。”
   “一切按计划进行，”司亦瑾道，“你去吧。”
   “好。”
   于是，柳勤拿好书包，慢慢离开人群、离开教室，也仿佛离开了安全圈。
   蓝雨祁的双手冰凉，暗暗咬着牙，“我想……我想杀了那些人。”
   张希铭看了一眼，却没说话，眼底也满是戾气。
   ……
   县中心街道的小服装店。
   当柳勤到时，便闻到一股香气，是排骨。
   “妹妹来了，”柳婷婷迎了出来，“妹妹你好慢呀，刚刚你说陪蓝雨祁买东西迟十几分钟，你瞧瞧半个小时都过去了，哪是几分钟，你知道奶奶多想你吗？”
   一番话看起来是指责，无形中却带着热络，好像两人关系很亲密一般。
   柳勤挑了挑眉——拼演技吗？
   “你以为我想迟到吗？蓝雨祁那家伙看起来冷冰冰的，实际上挑剔得很，买跟破笔都要挑半天，把学校门外的文具品店都走了一遍。”
   “真的？那还真看不出来呢，我以为她是那种很爽快的人。”柳婷婷便这么和柳勤攀谈。
   “有时爽快，有时磨叽。”
   “什么时候爽快，给我讲讲。”
   “有些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回头有机会你就能看见她爽快的一面了，”柳勤懒得和柳婷婷扯这些没营养的话题、演毫无意义的戏，直接对楼上喊，“四叔，四婶，好香呀，是不是排骨？”
   从楼上传来柳文华的声音，“你们俩把店门关了就上来吧，你四婶身子重，就不让她下楼了。”
   柳勤去关门，随后便和柳婷婷爬上狭窄的楼梯。
   当登上二楼时，柳勤惊讶的发现，原本满满的货物都不见了，“四叔、四婶，货呢？货都哪去了？”
   大肚子坐在椅子上的林秀海笑道，“放心吧，货没丢。是这么回事，我们旁边那家有个仓库，平时用不完，就想着租出来一半，我们正好租了。这货啊还是放专门的仓库好，否则在二楼烟熏火燎的不好保管，每样衣服放了几件在楼下，剩下的就在仓库，从后门出去就能进仓库，方便。”
   柳勤松了口气，“那就太好了！四婶最近情况怎样？”
   “没事，你四婶身子骨好，没什么不舒服的。”
   “那就好，我四婶是有福气的人，没问题，”柳勤笑着看向柳奶奶，“奶奶，您呢？腿还疼吗？香林一直催着，让我带您去县医院看看呢。”
   老人都喜欢热闹，尤其是两个孙女来了，柳奶奶更是高兴得合不拢嘴，“不疼了，不疼了。”
   林秀海翻了个白眼，“如果不疼，半夜吭叽什么？疼就去医院看看，不去医院就半夜吭叽，吵得别人也睡不着。”
   刚忙完的柳文华急了，“秀海你可少说几句吧，你那呼噜声比娘的声音大多了。”
   柳奶奶气得青了脸，咬牙切齿又不好骂什么。
   柳勤幽幽叹了口气——人都说婆媳关系难相处，她现在算是亲眼见到了。
   但还能怎么办？只能岔话题，“奶奶，我最近可想您了，时不时就梦见您。”
   “你这丫头，想我干什么？要好好学习。”柳奶奶嘴上这么说，实际上心里美滋滋的。
   一旁的柳婷婷十分尴尬，她明明这么殷勤，为什么一家人还围着柳勤转？柳勤真是个虚伪的东西，前天面无表情扇她嘴巴，现在却装得好像弱不禁风的小女生，虚伪！
   心里暗骂着，但柳婷婷却暗暗绞尽脑汁地企图融入进去，“奶奶，四叔四婶，你们一定不知道我们勤勤现在在学校特别厉害！”
   “哦？怎么厉害？”纷纷问道。
   人就是这样，当听见自己喜欢的人的好消息时，就异常兴奋，这种兴奋比听见自己好消息时还高兴。
   柳婷婷见众人这样重视柳勤，心里酸溜溜的，因为无论从家境到长相，她柳婷婷都应该比柳勤受宠！奶奶应该宠她，四婶应该喜欢她，只要四婶喜欢她，她不就能天天在四婶店里挑衣服了？
   想到四婶店里岛国名牌的T恤，柳婷婷就馋得很。
   她一定要干掉柳勤！只要这世上没有柳勤，一切的一切，就都是她柳婷婷的了。
   想到再过一会柳勤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柳婷婷的高兴难以掩饰，“这次月考，勤勤考了文科大榜的第九名。”
   “什么？第九名？真的是第九名？”柳文华大声道。
   “是真的！那可是全年部排榜，勤勤实在太厉害了！勤勤现在已经是我们学校的优等生了。”柳婷婷一边说着，一边吃醋，心里翻江倒海。
   端菜的柳文华很感动，深深叹了口气，“好孩子，勤勤你真是我们家的好孩子，好好学，一定要好好学，把四叔的那份儿也学出来。”
   柳勤知道，四叔一直想读书，可惜当初家境不好读不起，“放心吧四叔，我不仅努力学，等以后我侄子出生了，辅导功课的任务就包给我，我从拼音开始教侄子。”
   这一提“侄子”，同时取悦了两个女人。
   林秀海自不用说，盼孩子盼了那么多年，终于怀上了，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去死都乐意。
   重男轻女的柳奶奶也是盼望，听柳勤说的是“侄子”而不是“侄女”，开心得哈哈笑着。
   柳婷婷再次一片殷勤被排挤，气得鼓鼓，这一次，她可不准备说好话了。
   “哦对了勤勤，我在学校里听见个流言，大家都传你和一班班长张希铭是一对，不是当姐姐的说你，如果以你从前的成绩，高攀个张希铭还真不错，但你现在大榜第九前途无量，姐姐还是劝你别早恋，好好学习。”柳婷婷“语重心长”道。
   柳勤也愣住——什么？她和张希铭的流言？真的吗？
   所谓做贼心虚，如果传柳勤和其他人怎样，柳勤只会一笑而过，压根不往心里去，但唯独张希铭不行。
   柳婷婷心中暗笑——早恋，呵呵，看大家怎么看你。
   “真的？太好了勤勤，我就说张公子适合嘛，”林秀海高兴地拍大腿，“你们发展到什么程度了？快和四婶说说，恋爱结婚是早晚的，别害羞，你说出来四婶也能帮你拿主意。”
   另一边，柳奶奶也和打了鸡血似得，“勤勤啊，既然谈对象了就要好好谈，千万别耍脾气，我看张公子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回头逢年过节你也去张公子家作作客，认识认识门，也早点和亲家搞关系。”
   “我……我真没和他怎样，”柳勤回答得苍白无力、欲哭无泪，“高中阶段我真的不谈恋爱，我要考大学。”
   同样僵硬的还有柳婷婷。
   柳婷婷直接惊呆了——这是什么情况，奶奶和四叔四婶怎么还鼓励柳勤早恋？
   随后，桌子放开了，饭菜盛上来了，依旧是排骨。
   柳婷婷不甘心，一直想尽办法地说好话，无论是柳奶奶还是四叔四婶一顿夸，但每次的结尾都被莫名其妙地拐到柳勤身上，变成对柳勤的赞美。
   如果可以，柳婷婷现在就想杀了柳勤，亲手杀。
   柳奶奶突然放下筷子，“婷婷、勤勤，你们听奶奶说两句话。”
   柳婷婷和柳勤放下筷子，“奶奶您说。”
   柳奶奶叹了口气，“奶奶年纪大了，脑子不好用，话也说不好，你们别嫌奶奶啰嗦。”
   “怎么会呢？婷婷最喜欢和奶奶说话了。”柳婷婷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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