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四章 忽慢忽快（下）

    在月宫仙人眼中，伐木与修道是一件事。
    但在田籍看来，这既是一件事，也可以是两件事。
    神木来自天道衍化。
    大道三千，故而伐木之道也层出不穷。
    可以是高大上的仙法，也可能只是最基本的雕虫小技。
    譬如字面意义上的伐木。
    正如恒仪先前所言，物竞天择，争夺阳光雨露，是最基本的天地大道。
    伐木同理。
    修道太难，带领众生一同修道更是难上加难。
    所以田籍决定不修道，只伐木。
    带领众生一同伐木。
    这固然仍是一件负担不小的事，正如前世的某句名言，再小的数字乘以十四亿，都会是一人让人咋舌的庞大数字。
    但这个负担，到底还是在田籍承受范围之内。
    修道很累，伐木不累。
    于是田籍一掌砍出，桂木应声而倒，片叶不剩。
    干脆利落。
    “这酒我还要带在路上喝，只能回头再请客了。”田籍拿起酒缸，对徐昭道。
    “十七年我都等过来了，还差这几日？且去吧！”徐昭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田籍点点头，凭空消失。
    留下一众圣人在桂木下张口无言。
    ……
    排在第二的神木名为“扶木”，又名“扶桑”，因其外形正是两颗互相缠绕扶持的参天巨桑。
    两颗桑树是共生互助，必须同时砍倒，故而伐桑的难度更胜伐桂。
    览岭子与大宗伯等圣人正是被此木难住。
    特别是大宗伯，伐桂已经耗尽全部力气，此时遇到难度翻倍的桑木，只能老老实实放弃，转而在树下回味起刚刚揶揄田籍的那番话，聊以自·慰。
    不过随着田籍骤然出现在桑木苑，他这仅有的乐趣便难以为继，反而想起田籍过去创造的那些奇迹，下意识生出一种再度被对方超越、抛离的惶恐。
    其余众人反应也差不多。
    唯独览岭子始终不信田籍这次还能翻盘，为了排解不安，讥笑道：“借助五位夫人之力完成伐桂, 籍子倒是无所不用其极了。然则仍旧要花费这么长时间方能走到这里, 面对更难一倍的桑木, 又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众人见田籍仍旧是步履沉重的模样，纷纷赞同览岭子的看法。
    借助外力，终究非长久之道。
    然而众人话音未完, 便见田籍一掌平伸，砍向一株互相缠绕的桑木, 而后嗤笑声便立即被惊呼声所取代。
    ……
    广寒宫中, 众仙通过“镜花水月”留意着田籍的一举一动。
    桂木倒下的那一刻, 众仙哑然失声，燧皇分魂则大大松了一口气。
    无论如何, 田籍总算踏出了关键的第一步。
    “那又如何呢？终究是耗费了三日时光方才完成伐桂。”东王公仍旧不看好田籍，回头对众仙道，“这速度放在往常, 也算得上中上之姿了。”
    “然则眼下末劫不日而至, 以他这三日一木的速度, 恐怕等到末劫正式降临之时, 仍未能完成三木的最低要求……”
    “现在是两木了。”
    燧皇分魂开声打断了东王公的喋喋不休。
    后者愕然回头，却见不知何时, 田籍的身影已经离开了桑木苑，去到甘木之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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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甘木又名巨甘、巨蔗，不死树。虽然坚硬程度不如前面两木, 却极为皮韧，往往要好几斧子才能破开外皮。如此一来其根茎内的汁水难免四处飞溅, 躲无可躲。”
    “这些甘汁甜腻无比，且能能勾起人内心深处最为甜蜜的回忆, 以至于忘记了伐木的初衷……”讲解到这里，姬绫不知是否想道某些羞涩的回忆, 脸蛋微微泛红。
    田籍见状，便大概知道这第三木的麻烦之处是什么了。
    伐甘之难不在甘木本身，而在于人心之内。
    除了熟悉植木之道的妫鱼，其余四位夫人都被困住这里。
    田籍甚至见到许多容颜枯槁的陌生圣人同样滞留在此地。
    他不认识这些圣人，对方同样也不认识他这位“圣帝”，多半是在他成名之前，就已经守候在云空第五幕神梦前的先代圣人。
    第五幕开启后，这些圣人立即登月，比览岭子等人更早一步来到此处。
    此时圣人们不停伐甘饮汁，不为修道，只为享受快乐时光。
    显然都已经迷失了自我。
    虽然未死，但与死人何异？
    意识到甘木阴险之处，田籍立即将一些能想到的注意事项给四位夫人叮嘱一番。
    “……总之，只要保持本心不失，以你等修为，伐甘不难。”
    说到这里，田籍微微点头，便要离开。
    四女以为他连过两关有些乏了，便要上前搀扶回去休息。
    毕竟第三木是登仙关键，需要养精蓄锐全力应对。
    哪知田籍却径直走到一株甘木前，在众人轻呼声中，一手砍倒了第三木。
    因为甘木倒下太快，甘汁根本来不及溅落到田籍身上，就洒落地上。
    田籍干干爽爽地离开了甘木苑。
    ……
    第四木名为“建木”，百仞无枝，如同天梯, 据说曾是极东仙山用来锚定仙圣凡三层的核心之物。
    甚至远在中夏时代，世界尚未细致分层之时，它便是勾连仙凡两界的神树。
    能走到建木下, 便意味着圣人已经具备了秩七的神魂潜力, 随时可以登仙了。
    甚至一些已经登仙的月宫仙人也会来到这里, 继续修行, 意图更上层楼。
    见田籍这位“名人”居然来到这里，众仙自是惊愕不已。
    但田籍却没空搭理他们，与妫鱼、夏耕稍稍交流一番，便来到了一株建木之下。
    与前三木相比，建木没有那么多枝叶，只有一条笔直粗壮的树干。
    就仿佛一个强大而自信的战士，不搞那么多弯弯绕绕，明牌亮剑，有种你就上来试试。
    建木也确实有这个底气。
    无数年月里，不知有多少天资非凡的仙人难倒在建木之下，昂首挺胸而来，低头悻悻而去。
    对于这种简单直接的强敌，田籍同样以简单直接的方式应对，以示尊重。
    一掌砍出。
    建木倒地。
    众仙失语。
    ……
    第五木名为“寻木”，是秩七秩八的分界线。
    龙伯国国主就在这里。
    初见田籍到来，他一时又惊又怒。
    但转念一想，田籍既然能来到此处，那实力就与自己齐平了，一时之间，却不敢如昨日那般上前放狠话了。
    田籍没有理会他，而是缓缓走到寻木前，感受其极阴极寒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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