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你怎敢看我？

    然而——
   他们明白的太晚了，实在是太晚了。
   就像他们所感知到的那样。
   他们已经逃不出去。在他们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妇人，三十岁左右的妇人，长袖飘飘，好似在跳着湿婆业舞。
   那妇人年龄虽大，却没有丝毫花朵将残的味道，反而是浓媚无比地开放着，每一眯眼，每一转腕，一股风流味道自然透出。
   他们移不开目光，开始随着那个妇人的动作，转腕，扭腰，婀娜，风情。
   三人的大脑深处开始一阵剧痛，之前那些古神文，仿佛一支支笔将上面记载的东西全部勾勒了下来——凌乱的青紫色线条像是无数蛇在扭动，仿佛古老石碑上的失落文明，它们活了过来，精灵般舞蹈。
   三个人，只有嘴巴还能受他们的控制，他们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身体崩溃成一团又一团扭曲黑色小血块之前。
   尽可能地发出一声沉沦的惨叫：
   “啊——”
   “救命啊！！啊——”
   “啊——”
   ……
   朱雀大街，那三声惨叫，像是三道惊雷，在苍穹之下炸响。
   五名身穿高级督察服饰的男女猛地抬头，眼睛充满了无法置信。
   “你们听到了吗？”
   “离我们很近。”
   “难道与那三个恶魔信徒有关？”
   “要不要过去看一看？”
   “……”
   显然，他们并非警察。
   而是隶属于青丘城平妖局的守夜人小队。
   是混沌者。能够释放妖兽本象的混沌者。
   穿着高级督察的衣服。
   只是方便办案。
   此时。
   听到队员们的商讨，队长袁骑晶很是果断地说道：“马三宝，用血液追踪。”
   “是！”
   一个红头发的青年点头答应，下一秒，他直接现出了他的本象，是一头红毛猎犬。
   他拿出银质小刀。
   将自己掌心划破，放在自己的鼻尖，口中念念有词。
   随即，伤口处的鲜血汇聚在一起，缓缓地变成一串数字。
   “20号！！”马三宝兴奋地说道。
   守夜人一刻也不敢怠慢，立刻抬头四处搜寻。
   片刻后。
   袁骑晶的目光落到一个被爬山虎笼罩的房子前。
   这些爬山虎，在这黑天雨夜里看着就像是巨人们蓬乱的长发，刺向孤独寂寞的天空，利剑般张开。
   整个天空映在袁骑晶的瞳孔里，这么看去，好像所有的雨点都是从天心的一点洒落，都会落入他的眼中，
   他有些艰难地吞了下口水：“朱雀大街20号，应该是这里，冲进去，大家，小心一点——”
   说罢。
   他一咬牙，一马当先冲了过去。
   对着20号房子的大门就是一脚。
   砰！
   大门被踹开。
   五名守夜人立刻放出属于自己混沌者的本象，面对着未知的可怕大妖，他们不敢有任何留手。
   五个人大声地吼道：
   “别动，警察！”
   “警察办案，全都不许——”
   “……”
   话还未说完，就戛然而止。
   五名守夜人就齐刷刷愣住。
   房间里，与想象中有些不同，安静得诡异。
   他们原本以为，那三个恶魔信徒若是藏匿在这里，肯定会杀掉这个房子里的人。
   但！
   房间里面并没有尸体，甚至，都没有任何打斗过的痕迹。
   只是充斥着一层薄薄的迷雾，迷雾，是粉色的，怪异的温馨。
   迷雾中。
   有整洁的摆设：
   沙发，茶几，书桌，还有一盘棋，一盘死棋……
   唯一诡异的是。
   在客厅通往大概是厨房的地方。
   即厨房门口那里。
   有三团杂乱扭曲仿佛沾染着油腻的小血块，有点像，平时吃的鸭血。
   其中一团血块上面，还压着一个打开了的笔记本，笔记本上面的文字很诡异，哪怕是队长袁骑晶也不认识。
   “马三宝，究竟是怎么回事？”
   袁骑晶无奈，只能询问队伍里唯一的本象为猎犬，能够预知和占卜的混沌者。
   但他刚问完。
   就听到马三宝吞了一口口水。
   他瞳孔微缩，仿佛看到了什么吃人的怪物，结结巴巴道：“队，队长，那三个血块，绝对与咱们追杀的那三个恶魔信徒有关，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
   “厨房里，有大灾星！”
   大灾星！
   听到马三宝的回答，所有人都慎重起来。
   这可是他们平妖局的专业术语。
   一旦出现大灾星。
   那就意味着……
   至少也得是涉及妖王甚至妖王级别之上的妖怪。
   绝非普通守夜人小队能处理！
   不过！袁骑晶小队的五个人虽然都紧张起来，可是责任感都让他们没有后退，因为他们这个小队配置不弱。
   而且。四个生妖，队长袁骑晶更是在一个月前就突破到了平妖。
   已经远超普通守夜人小队的战力。
   所以思忖片刻，袁骑晶做出决定：“马三宝，你联系平妖局，其他人小心些，跟我走。”
   说着，袁骑晶轻声吼道：“喵呜……”
   话音一起，他整个人都呈现出了一股蓬勃扩张、极具侵略性的恐怖状态。
   他的身体周遭，散发出来的黑色气息，浓郁如墨，一对祖母绿般的双眼，微微闪烁。
   这是袁骑晶的本象，九命黑猫。
   与此同时，还将背后的包裹解下来，从中拿出一把锋利无比的长剑。
   “斩神剑。”他喃喃自语着。
   一把握住剑柄。
   下一刻，银质的长剑闪烁出一丝锋锐的寒芒。
   而其剑柄处生出无数银丝。
   刺入袁骑晶的手臂血管里，开始咕噜咕噜地吸血，让袁骑晶的脸色瞬间苍白起来……
   但袁骑晶似乎习以为常。
   毕竟，斩神剑，欲要斩神，必要付出代价。
   所以，他没有在意，只是轻轻甩了个剑花。
   就大步向前走去。
   浑身的妖气尽数散发，像是一个高温的熔炉般，平妖的修为让他在一瞬间产生了脱胎换骨般的变化。
   血液在血管里奔流如寒冰解冻后的大河，每个细胞都春芽般放肆地、用尽全力地呼吸，狂暴的力量，沿着肌肉和筋脉无声地传递。
   现在的他很自信。
   自己如今是个平妖，放出本象，手持神兵，哪怕对方是大妖，也敢与之一战！
   然而——
   袁骑晶刚刚升起这个念头。
   还没有五秒钟，就听滋地一声。
   手上的斩神剑竟然把银丝收了回去，不再吸血。
   不仅如此。
   就连剑身上的寒芒都消失不见。
   而随着靠近厨房门。
   这把神兵级别的大剑竟然变得越来越普通，黯淡无光不说，就连剑身上都开始生出大片大片的锈迹，仿佛轻轻一掰，就会断掉。
   “怎么回事？”袁骑晶惊了。
   他看着斩神剑，这，这可是神兵啊？
   虽然不想承认。
   可这把剑，现在看起来好像被吓出屎一样。
   这种想法让他觉得十分诡异。
   “我怎么会生出这种想法？”
   袁骑晶皱眉。
   然后。他下意识地抬起头，看了厨房里一眼。
   而就这一眼。
   那迷雾之中，流动的鲜血，扭曲的蠕虫，破损的内脏，无神的眼珠，干瘪的肢体，残缺的碎颅，带着血丝的指头，像是藕节一般的骨头......
   一幅又一幅被屠宰的恶魔残肢，一条条迷人妖娆的尾巴，尾巴的最深处，有一个怪物，那绝对是一个怪物。
   那个人影浑身都是火焰，被缚在铜柱上，他缓缓展开眼，黄金色的火焰在他的瞳孔里面燃烧，乱草一样的头发飞舞，向利剑一般朝后张开，眼中流下两行浓腥的血，
   这种种的一切，映入袁骑晶的眼帘，妖气逼人，竟是让他有些双腿发软，骤然间呆滞。
   “你，怎么敢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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