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烤笼架上的活鸭子

    ……
   无心闯入？
   对造成的破坏感到抱歉？
   还会赔偿？
   让我放了他们？
   这一个个在面前点头哈腰的，啥情况？
   这里的高级督查这么亲民吗？
   凉果惊了，他有些不确定，先找了把椅子坐下来，翘起二郎腿，手里拿着刚刚烤好的八爪章鱼，香气四溢。
   然而，他虽是坐着，可眼前的几个人却也不敢比凉果高，所以躬着身，几乎快要弯到120度了。
   这样反而显得凉果翘腿坐着还显得比他们高一些，居高临下地俯瞰他们，居然让凉果有点少爷的感觉。
   他在心里美滋滋地想着。
   我勒个去，小爷这回威风是耍够了啊，这可是高级督察啊！
   放在这个世界，妥妥算得上是上层了！
   平日里都是颐指气使，一个不高兴，捞点钱财霸占良家妇女都是常有的事情，只是没想到，他竟然对自己这个中产者道歉？
   凉果很高兴，很爽歪歪，可高兴之余，又觉得有点不妥。
   再怎么说。
   人家也是上层人，而且还是高级督察，以后自己还得被人家管控着，应该相敬如宾才对。
   还是得打好关系啊！现在还不能过于嚣张！
   电光火石之间。
   凉果脸色微变，继而再变，想好了如何回应。
   他伸出手，脸上噙着宛若春风般的和煦笑容。
   那般笑容，竟是将窗外的雨丝都照亮了几分。
   他指着厨房冒出来的水蒸气说道：
   “五位督察，正好我的锅烧开了，里面煮了很多东西，你们要不要尝一尝火锅？”
   “很好吃的！”
   “里面有牛肚，魔芋豆腐，蟹八棒，肥妞，羊肝菌，海带结，猪腰花，牛腰子，想吃什么都行。”
   “涮一下就能吃，不耽误你们时间。”
   “如果有谁是素食主义者也没关系，我给你们炒两个小菜，大家忙活这么久，留下来吃个夜宵吧。”
   ……
   ......
   又是一阵狂乱呓语，宛若流光掠影。
   袁骑晶浑身战栗，心跳加速，整个人的身子躬得更低了。
   他知道。
   这是这位扭曲阴影正在回答自己的话，虽然媚眼如丝，虽然笑容和煦，虽然语气温柔，虽然....
   可他根本不敢直视，他甚至没有勇气把脖子往上抬一抬。
   而且，自己完全听不懂。
   但又必须回应，以免惹怒对方。
   所以，沉默了片刻之后，
   袁骑晶一咬牙，打算抬头看一看这位伟大存在一眼。
   希望借着对方的动作，猜出对方的意思。
   想到做到。
   袁骑晶深吸了一口气，克服了宛若千斤巨力压在头顶的恐惧，猛地抬头又低头，看了凉果一眼。
   可就这么一眼。
   他的身体似乎被抽离了所有力气，以至于连站立都十分困难。
   “你敢看我？”
   “你正在看我？”
   “你为何看我？”
   袁骑晶的脑海开始传出一个机械的声音，下一秒，袁骑晶只感觉浑身的肌肉都要被分解了，妖力消散。
   不过，袁骑晶借此机会。
   他看到扭曲阴影往前延伸出一块，正指着厨房的位置。
   厨房？
   厨房里只有大妖小妖的残肢！还有那几个奇奇怪怪的粉红色尾巴？
   难道说……
   对方答应放自己走，只是要求自己的赔偿。
   必须是厨房里的大妖小妖的残肢？
   这自己怎么赔得起？自己就是个平妖，去哪给他找大妖？
   难道他的意思，是让自己肉偿？可他们五个人加在一起估计也不够这位恐怖存在塞牙缝的吧。
   袁骑晶心生绝望，可如果自己答应了以后却赔不起，恐怕就算逃得了一时，也逃不了一世！
   但！
   真的就愿意这样死去吗？
   就算自己死。
   马三宝他们呢？还年轻！他们难道就因为自己的莽撞就这样死去吗？
   自己能放任他们也跟着自己死去吗？
   袁骑晶咬了咬嘴唇，深吸了一口气，作出了决断：
   “很抱歉，伟大的存在，我们现在必须走，但请您放心，我以后一定会照着您厨房里的这些东西赔您！”
   “所以，求您让我们走吧……”
   凉果听到这番话，真的是被感动到了。
   好一群不拿群众一针一线的高级督察！好一群大公无私的警察！
   办案效率高就算了！
   功夫拳脚利索也就算了
   可是，思想觉悟也这么高！
   ——因为办案破坏了自家大门，竟然主动表示会赔偿；
   跟群众说话非常有礼貌，一点没有上层者的居高临下；
   而现在，因为急着带犯罪嫌疑人回去述职，吃不了自己的火锅。
   还表示以后有空了，按照自己厨房的标准，再陪自己吃一顿！
   太感人了！
   看着他们。
   凉果甚至想到了自己前世所生活的社会，那些尽职尽责的警察们，也都是那么的伟大与崇高。
   真的，必须要给他们送一面锦旗，以表自己的感恩和感动。
   所以，人家既然这么尽职尽责。
   自己还是别打扰人家了。毕竟火锅也是一人份，自己恐怕都不够吃，刚刚也是客气两句了。
   凉果索性从善如流地站起身来，挪开了身子。
   准备让五位高级督察带着仨罪犯离开……
   然而，他挪身子的时候。
   余光就扫到了自己手上拿着的，已经烤好了的小八爪鱼。
   不由得眼前一亮。当即递出去五串烤小八爪鱼，说道：
   “那我就不打搅你们办案了，各位警官实在是妥妥的清官好官。”
   “只不过，这些小八爪鱼我已经烤好了，现在就能吃，而且是我自己养的，不值什么钱，你们说什么也得一人吃一串啊！”
   ……
   袁骑晶五人依旧低着头。
   不过，在袁骑晶说完话后。
   他们很快就感知到，门口处的扭曲阴影似乎移动了一些，那个阴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让开了位置！
   一瞬间。
   五人激动起来，好像有一种工匠落下最后一锤的仪式感。
   又如抄了几小时作业后，自己合上笔帽的那一刹那。
   ——
   这位伟大存在竟然真的要放自己走！
   他们不敢再耽搁，本来发软的双腿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
   当即就迈开步伐准备离开。
   可是。
   就在这时。
   前方的红发马三宝突然咯噔一跳，他看到扭曲阴影竟然分出了好几个串着多头蠕虫恶魔的利刃。
   向自己的嘴巴递了过来，上面还在滴着血，还有碎绿色的小切块随意地洒在上面。
   吓得他急忙把视线挪开。
   生怕身体病变，交代在这里。
   然后，他回过头，颤颤巍巍地说道：
   “队，队长，伟大存在要，要让我们把这些吃掉。”
   说完。房间里骤然静了下来。
   他们全都回头。
   看向袁骑晶。
   而袁骑晶依旧低着头，只是神色很凄然，很决然。
   果然啊！
   袁骑晶心里面发苦。
   对方可是连大妖小妖，连那些恶魔信徒都能杀的存在，又怎么可能会对我们没有防备。
   让我们吃的东西。
   恐怕……
   是这位存在在我们身上做的标记吧！
   亦或者是，这家伙，想让我们先吃些东西进去，滋养一下我们的肉质，好等会儿盛宴开席，他可以美美地饱餐一顿。
   就像那些贵族们，为了让鸭肉最好的融入调料的美味，将活鸭子关在笼子里，下面烤着火，旁边放着调料。
   随着温度上升，活鸭子会感到口渴，就会下意识地去喝那些调料，这样，等活鸭子将那些调料自己吃完之后，他们也被烤熟了....
   袁骑晶悲哀地想着，自己，居然就这么死了。
   不过现在……
   也没有别的选择。
   先逃出去再说，万一平妖局里有人能解决这个标记呢……
   袁骑晶叹了口气，忽然他拨了拨头发，缓慢而用力地活动面部肌肉，他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了，那张一直以来温柔示人的脸此刻坚硬如冰川。
   而瞳孔深处飘忽的金色微光就像是鬼火。
   没有人会愿意和此刻的他对视，如矛枪般的狞厉之气无声地四散，看他的眼睛，就像眉间顶了一把没扣保险的枪，像是在脖子上顶着一把暗哑无光的匕首。
   袁骑晶将心脏呼吸调整到平稳，终于下达了命令：
   “接过来，我们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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