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她一向认命

    边城坐在原地，葱白的手指上沾着面粉。这紫檩木做的椅子，以前她觉得很漂亮，现在却觉得冰凉凉。
   她一向是个认命的人。
   从小的生活环境造就了她的性格特点。
   在福利院的时候，别的小朋友一个一个被领养，她选择认命。不被领养是别的小朋友太好了，而她不够好，她羡慕却不嫉妒，老老实实在福利院继续生活。
   十五岁离开福利院，她去了工厂打工。日子过的很辛苦，钱挣得也很少，她也选择认命。挣钱的多少与个人的水平有关系，她不嫉妒那些有钱人，只是羡慕，她脚踏实地地继续打工。
   现在。
   她也认，认命。
   她是有点羡慕姜晚柠和白烨青梅竹马的时光，也羡慕姜晚柠能在他寸草不生的生命中变成照亮他的阳光。但是她不嫉妒，她只是觉得有些可惜。
   可惜白烨爱的不是她，可惜她后半生与这个男人无缘了。
   白烨对不起她吗？
   对得起，非常对得起。
   云端之上那晚是她主动的，事后他承担责任替她解围，给她选择是否与他在一起。主动权在她手里，她选择了与他一起。
   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没有人逼迫过她。
   与他在一起这三四年时间，她享受到了人世间最好的情爱，享受到了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最极致的宠爱。
   她游览了上百个国家，看过绚烂世界大好山河。学习了最高的精英文化，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白，到如今灵活运用三种语言，钢琴、绘画、赏酒、赛马……她都学会了。
   这是她从来没有得到过，往昔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现在他收回了这份疼爱，她也没有理由要他还回来。成年男女之间你情我愿的交往，不需要一方为另一方承担一辈子的责任和义务。
   她现在唯一有点怨气的。
   那便是白烨不肯放她回京城。
   她也不知道他把她留在意大利要做什么，难不成是因为她把姜晚柠推下楼，他心里那口气咽不下去，准备报复她一番？
   “边小姐？”佣人在旁边喊了好几句，都没见边城有反应。
   于是又喊了声：“边小姐要不您上楼休息，我们来做就可以。等煮好了饺子，我给您送一份上去。”
   边城这时才回过神。
   她本来就没什么兴趣来包饺子。
   女孩起了身，她朝佣人点了一下头，随后就去洗手间洗了洗手。
   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她听见了钢琴的声音。音符从客厅的方向传过来，清晰地落在她耳廓。
   每一声曲调都是那么熟悉。
   ——梦中的婚礼。
   边城沿着走廊往前走着，每走一步便离客厅近一步，琴声也就越明了。
   走到客厅入口，边城无意识停了脚。
   南侧摆着一架钢琴，正对着落地窗。窗外照明灯光映照着雪光一起飘进来，落在钢琴前那对男女身上。
   四指连弹梦中的婚礼。
   姜晚柠穿着一条木兰花色的加绒小裙子，与白烨坐在一张椅子上。在弹琴的同时，女人时不时偏头笑着望一眼身旁的男人。
   隔得远，边城都能看见姜晚柠眉眼间的笑意。
   “这架钢琴十年前就摆在这儿，当年是姜小姐在米兰的博览会上相中的，先生便买了回来，放置在南侧。”吴妈走了过来，站在边城身旁。
   妇人又说：“以前先生和姜小姐一起弹过，画面特别美好。我也不是说边小姐您弹得不如姜小姐，可能先入为主，我比较偏爱姜小姐弹的曲子。”
   先入为主。
   这也许就是出场顺序的重要性，每个人一生第一次遇到的爱人，无论在没在一起，都将会是心底的一颗朱砂痣。
   对于吴妈的话，边城点了点头。
   吴妈对她的偏见程度很深，因为姜晚柠坠楼的事，她认定了她是凶手。不过边城也无所谓，她不在乎。
   白烨都不相信她，她也就更不在意其他人的信任。
   边城：“吴妈您受惠于白烨这么多年，应该是把他当成亲人那般疼爱在心里。如果他受到伤害，您应该也会心疼。”
   她偏过头看着她，淡淡道：“十年前他出了车祸您应该也知道，我听顾安说您得知他在医院躺了大半年，一夜头发全白了，担心坏了。”
   “那您知道他为什么会出车祸吗？正是姜晚柠设计了他，与她丈夫白陵一起欲意整死白烨，夺得他手里的权财。”
   “他现在在商界人人给几分面子，有了自己的地位权势，所以他们又卷土重来。”
   “边小姐您说这笑话可真没意思……”
   “等我和白烨协商好，我就离开了，他怎么样与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也得不到好处。”边城看着眼前的妇人，凝着她略差了点的脸色，“但是我敢肯定，他若再一次中计，就不会再像十年前那样死里逃生了。”
   边城转身上了楼。
   她现在在白烨面前说不上话，就算是说了他也不会信。那条录音她也没打算给他看，没有必要。
   他若是坚定了信另一个女人，她说什么，就算是拿着确凿的证据，他也会自欺欺人地反驳她。
   但吴妈不一样。
   白烨从小孤独，吴妈在他身边十年，他或多或少将她看成了母亲，有了不深不浅的亲情。让吴妈多留个心眼，也是好的。
   一个月的时间过得很快。
   现下已经是一月上旬了。
   最近气温又低了几度，早晚基本上都是零下三度左右。边城畏寒，总是赖在房间里不出来。
   偶尔出去看看雪，也是趁着白烨姜晚柠不在兰园，不与他们打照面。
   前天晚上她去了白烨的书房，想与他商量点事。进去时她端着杯玉米汁，让他早些处理完工作早些休息。
   起初他脸色挺好的，看起来也很好说话。
   但当她提到她要回国，姜晚柠进了门后，他脸色就沉了下来。他将她晾在一边，与姜晚柠亲昵说了许久的话，拉着她手离开的时候，丢给她一句：“不行。”
   “……”
   晚间停了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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