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此生不再有悲喜（5000）

    片刻之后。
   小小：“呜呜……”
   安乐随手拿了一块布，把雕像擦干净，宽慰道：“这才哪到哪呢？”
   “作为公司的一号员工，你得有应有的担当和责任感啊，不怎么能实现自身的人生价值？怎么让咱们这个大家庭变得更美好？”
   小小：“……”
   相处的时间长了，她也慢慢习惯了从安乐口中听到这些听不太懂的话。
   但小小仔细一想：‘我寻思，我也不是人啊……’
   不过她也不敢吭声：‘你是老大，你说了算。’
   此时，地上的女尸已经变为了一滩模糊不清的肉泥。
   无论是那身体，还是像蛇一般的手臂，亦或是长满尸斑的脸庞，全都被雕像砸成了可以打马赛克的状态。
   小小别的功能暂且不谈，就她本体的坚固程度，安乐很难不认可。
   用在这里，恰到好处。
   只是。
   安乐能看到，尽管变成了肉泥，这坨黏糊糊的事物，仍在极不明显的蠕动着，像是在努力恢复成原本的形状。
   ‘难道，她真的是杀不死的吗？’
   这已经不是安乐第一次遇见这具女尸。
   也顺便从《荒原游记》上了解到关于她的知识。
   【尸女】
   【死于▇▇的女人，沾染上荒原上的秽物，形成的诡异事物。】
   【尸女属于亡灵的一类，严格来说，应当被划分为“活死人。”】
   这世界上的“活死人”，和安乐印象中的“活尸”“丧尸”一类有相同点，也有不同点。
   相同点是，它们同为介于生与死之间的存在。
   但不像是很多影视作品中，头部乃是活尸要害的说法。
   这里的活死人，极难被真正杀死。
   就算砍断四肢、头颅、捏碎腐烂的心脏，它们也不会死去，四肢会像蛇一样向活人挪动，躯干更像是被丢到地上的鱼恶心的扭动着，那种被大卸八块后仍能继续挣扎的邪恶活力，只会给一般人带来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
   ——不要问安乐是怎么知道的，在荒原上的活死人，可不只有尸女一种。
   就像是现在这样，把活死人砸成肉泥，它也不会真正死去，仅仅是因为缺少关节而无法活动而已。
   安乐还尝试过使用打火机，但一般的火焰根本无法将其点燃，引燃物像是接触到防火材料似的，迅速熄灭。
   还是那句话，只有超凡才能战胜超凡。
   唯有超凡的力量，才能将其彻底杀死。
   只是安乐所拥有的阴影之力和血之力，都暂时难以动用。
   倘若炎女在这里，倒是能轻易将其烧成灰烬，但除非万不得已，安乐可不想再次被炎女烧死。
   《荒原游记》上还写着。
   【据说，人在成为活死人之后，其实仍保留相当清醒的神智，只是无法以语言和行动表现出来而已。】
   【其灵魂终日被关押在日渐腐烂的肉体中，承受着永无止息的痛苦。】
   【荒原上，有数以万计的活死人游荡，像是在进行一场绝望的巡礼。】
   【它们无时无刻不在期盼……有谁能真正杀死自己。】
   不过，与这种难以被杀死的特性相对的是，活死人的侵染性有所降低。
   需要相当特殊的方式，才能让一般人转化成活死人。
   算是为数不多的好消息之一。
   而【尸女】，又属于活死人中比较特别的一种。
   【（删减）】
   【尸女的危险性相比于一般活死人较低，在完成目标后，她们便会心满意足的离开，通常不会致死。】
   安乐在读到这一行文字后，稍微有些好奇：‘你是怎么知道这一点的？’
   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
   【（删减）】
   【即便是我，也花了一周时间，才摆脱了那种难以形容的不适感。】
   安乐：“……”
   合着这是亲身体验是吧？
   这本《荒原游记》，虽说有很多描述的说辞，但是其中也有成段的日记部分。
   而且这些日记的内容……让安乐都感到作者的生猛。
   这些内容的对象……
   但后来，在这罕见人烟的荒原上，他渐渐觉醒了一些奇怪的……——与其说是“觉醒”，倒不如说是他变成了更真实、更坦率的自己。
   只能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安乐低头，看着这具尸女。
   在两天前，她就找上了自己。
   只不过上次安乐仅是切断了她的四肢、头颅就离开，这才让她这么快再次找上来。
   ‘这次想要复原，总要多花些时间吧？’
   既然暂时无法将她杀死，安乐也不强求，只是用周围的土把肉泥埋起来。
   只要尽可能拖延尸女复原的速度，也能就此摆脱她的追踪。
   做完这件事。
   安乐继续带着小小在荒原上前进。
   从之前的土丘、尸女也能看出，这里诡异危险的事物层出不穷，难以用常规的规则衡量，它们有的本体不算强大，但是分外诡异，涉及到某些“规则”，很棘手且麻烦。
   而且这些东西，放在月涌市，一个月估计连一只都见不到。
   但在荒原上，却是成堆出现，密度堪称恐怖。
   有时，就连安乐的直觉都不能察觉到危险的到来。
   ******
   【新历202年，十月十七日。】
   【这是我离开星影市的第七天，身后早就看不见城市的城墙。】
   【但我还是时不时回想起“幻梦”店里的影狼妹子，不论是变身前还是变身后，我都很是喜欢。】
   【要是她能再温柔一点就更好了。】
   小小在安乐身旁轻声念着日记中的内容。
   表情有些幽怨：‘我还是个孩子啊，你就让我看这些东西？’
   这是安乐新开发出的新功能——小小听书！
   因为他需要时刻观察周围的环境，不可能在一边前进时一边看书，索性就让小小念给他听。
   ——安乐已经将先前阅读的知识献祭，脑海自动遗忘，所以索性从最开始的部分念起。
   这种程度的一心二用，对安乐来说还是没有问题的。
   虽说比起自己阅读，体验差了一些，但好歹一定程度上提高了效率。
   现代公司，最讲究的就是效率。
   时间就是金钱！
   安乐在心中叹息：‘这年头，当老板都不容易啊。’
   【新历202年，十一月二十一日。】
   【天气越来越冷了，上一次看到活人，已经是二十多天的事情了。】
   【我的计划是，走遍各个城市之间的道路，品鉴一下不同的风味。】
   【只是我没想到，这段旅途会如此漫长且孤独。】
   【我得做点什么排解这种情绪。】
   【幸好，我带着珍藏的宝物。】
   【（第零天）】
   小小有点疑惑。
   虽然不知道“珍藏的宝物”是什么，但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东西。
   而且不知为何，在日记最后，有着意味不明的日期？
   ……
   【新历202年，十二月。】
   【我开始记不清具体的日子了。】
   【荒原上的景色并非一成不变，可看久了，却不免升起视觉上的疲劳。】
   【即便按照已有的道路前进，也会渐渐沉浸于那难以形容的广袤之中。】
   【幸运的是，这天我遇上了几辆在道路上奔驰的改装车。】
   【不幸的是，车上只有男人。】
   【他们是运输物资的车队，对我很是警惕。】
   【我本想搭一趟顺风车，却发现车队的方向与我背道而驰，只能就此作罢。】
   【晚上，我拿出珍藏的宝物，却第一次感到索然无味，心中毫无波澜。】
   【（第一天）】
   安乐：“……”
   明明快过去一个月了，结果还是第一天？
   ……
   【新历203年，一月（？）】
   【我沿着不知通往哪座城市的道路一直前行，一路上遇到不少危险，以我的实力，都能轻松应对。】
   【荒原上每时每刻都在变化，我在星影市获得的地图，失去了原有的作用。】
   【卖地图的人曾和我说明过这一点，却被我忽视了——谁让我当时着急和影狼族的小妹约会呢？】
   【还有一个坏消息，珍藏的宝物已经被我翻烂了，我也确定，它对我彻底无用。】
   【那我该如何克服这份孤独呢？】
   【（第七天）】
   ……
   小小念到这里，微微皱起眉，接下来的记录开始变得凌乱、随意。
   似乎由于某种情绪的积累，开始让写这本日记的人烦躁不安，就像是……憋坏了一样？
   【荒原真荒凉，除了树就是山，一个人都没有。（第十七天）】
   【今天吃了一顿烤羊肉，味道一般。（第十八天）】
   【打架，跑了。（第二十三天）】
   【有什么东西，在跟着我！（第三十天）】
   日记的时间，不再采用年月日记录，而是变成了那个不明所以的日期。
   而且间隔越来越长。
   但在这一天，突然改变。
   【是女人！】
   【哦不，好像是活死人一类的存在，应该叫做女尸。】
   【（删减）】
   小小念着念着，小脸微微发红，有点想读又不好意思读的模样。
   安乐让她跳过了下面描述的文字。
   【我的评价是——最棒！尸女最棒！】
   【（第零天）】
   安乐：‘日期又归零了！？’
   接下来，便是之前那段有价值的【尸女】的描述。
   能看出，这本书的作者，学识是很渊博的，实力估计也很强，但就是这方面……异于常人。
   小小继续往下念。
   ……
   【不行，这样下去太伤身体了。节制，要节制啊！（第零天）】
   【（第一天）】
   【（第零天）】
   【（第一天）】
   【（第零天）】
   【辛青仪啊辛青仪，你怎么能如此堕落！之前的目标你都忘了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第一天）】
   【（第零天）】
   【（第零天）】
   【尸女，逃走了。】
   【我的心已经被尸女夺去，此生或许再无悲喜。（第一天）】
   安乐越听表情越古怪。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作者的名字——辛青仪，明明是个挺好听的名字，居然能做出这种事？
   原来辛青仪不只是尝试了一次，而是……好多天？
   哪怕是安乐，也不得不佩服这个男人。
   这是凌驾于许仙、宁采臣之上的存在啊！
   ‘虽然人的▇▇是自由的，但我这边还是建议你去看看医生。’
   【新历203年，大概是三月。】
   【回来了！我能感觉到，一切都回来了！】
   【我已不再等待尸女的归来，而且我发现，荒原上的许多生物长得还挺眉清目秀的？】
   【比如有一头长着人脸的雌鹿，那肌肉的线条、温暖的毛发……真美啊。】
   【她充满了野性纯真的美感，让人想到山间清冽的山泉水。】
   【于是，我抓住了雌鹿。】
   【（第零天）】
   安乐：“……”
   小小：“……”
   说好的此生不再有悲喜的呢？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我渐渐和荒原上的生灵更加友善温和的相处，就好像……我正在融入其中，达到某种我从未想象过的境地。】
   【我甚至不再想着找到正确的道路，回归城市。】
   【因为在我看来，这片荒原，以及其上的生灵，都是那么美丽，我不由得为之陶醉沉迷。】
   这时，小小念道。
   【直到……我见到了一座墓碑。】
   【哦不，不是一座，是一片墓碑！】
   【很难想象，在这几乎没有人工雕琢痕迹的荒原上，居然会有这样的一块区域。】
   【而当我意识到墓碑存在时，我便不可避免的深陷其中。】
   “等等，墓碑？”
   安乐忽得侧过头，便看见一座灰白石碑，缄默的矗立在不远处。
   石碑上刻着细密的文字。
   “这是……”
   安乐抬起头，环顾四周，才发现不知何时，周遭是死一般的寂静。
   仿佛连微风都无声消散。
   那些活跃的、危险的存在，像是全部消失不见，所剩下的，只有如同死亡的寂灭气息。
   一座又一座的墓碑，出现在安乐的视线中，好像它们本来就存在于那里，只是他没有察觉到而已。
   “这是……”
   安乐打起十二分的警惕。
   虽说安乐的注意力被小小的读书声分散了一部分，辛青仪的事迹也确实让他很在意。
   但对于现实中的情况，安乐还是始终抱有警惕，绝不可能在看到那种坟墓后还毫无察觉。
   事实上，在他的记忆里，墓碑原本所在的位置，应当什么都没有。
   简直就好像……它是凭空冒出来的一般。
   ‘不，不是凭空。’
   安乐忽然明悟：‘是因为我听到了小小话中的“坟墓”，所以便在现实里看见了它。’
   ‘再然后，便陷入了这数不尽的墓碑群之中？’
   这种因为言语、思想而出现的变化，在荒原上，并非不可思议的事情。
   有时，甚至只是一个想法，便会令人陷入险境。
   知识，是相互吸引的。
   禁忌的知识更是像是鹰犬追逐猎物一般，追寻着人类。
   在得知了这段知识后，安乐也因此落入了和辛青仪相同的处境。
   显而易见，这里，不是那么好摆脱的。
   安乐索性静下心，自己翻阅书本。
   既然这本日记最后流传到他手里，就说明辛青仪最后还是从这里逃了出来。
   日记中，势必有离开这里的方法。
   直接借鉴前人的思路，不比自己傻乎乎尝试要节省时间？
   【人们把荒原上格外危险、神秘的地方，称之为“秘境”“秘地。”】
   【在我看来，叫做“凶地”才更加合适。】
   【星影市把秘地分为星、月、日三个等级，星最高，日最低。】
   【而这片墓碑所在之地，显然是星级秘地。】
   不同的城市有不同的划分方法，这很正常。
   毕竟所隔的距离太远，自然便产生了文化上的分歧，就连ABCDE这样划分超凡者的方式，也不是绝对的。
   【起初，我尝试寻找去这秘地的边界。】
   【但那些墓碑，似乎有扭曲思维的效果，令我始终看不到其边界。】
   【即便做下标记前行，标记本身，也会在不知不觉间被抹除。】
   【接着，我又尝试摧毁这些墓碑。】
   【可是对危险的预知，让我打消了这样的念头。】
   【如果那样做了，哪怕是我，也会死！】
   【很快，我便发现，被困在这片墓地中的，远不只我一人！】
   这时。
   “又有新人来了……”
   安乐听见，飘忽不定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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