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命运

四月，江城的晚风带着阵阵凉意，秦明衣衫褴褛，坐在江边公园的长椅上，望着江水出神。
大江两岸的高楼林立，夜空都被城市的霓虹照亮，五彩缤纷。
可是秦明却显得和这个城市格格不入。
他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辍学以后，秦明进了一家小作坊打工，可是就在几天前，小作坊的老板跑路了。
在外面找了好几天也没有工厂愿意要他。
因为他还没有成年，也没有身份证。
回想自己悲惨的一生，秦明觉得活着真的很累很累。
眼皮子正在打架，他很困，如果可以躺在床上舒服的睡一觉就好了。
在江里睡觉会舒服吗？
会冷吧。
秦明是很怕冷的，但是他现在很想去江里好好的睡一觉，因为他觉得在江里面就没人能发现自己了。
平时走在街上，那些人异样的眼光自己早就受够了，人生无法选择。
早就在命运中写好了剧本。
自己又脏又臭，躲在江底的话，就没人能发现自己了。
如果怕浮起来的话，可以在身上绑一个石头。
秦明从长椅上站起身来，脚步摇摇晃晃的。
他没有多少力气了，但是还要找一块大小合适的石头。
大了自己搬不动，小了重力不够。
秦明在江堤上缓慢的行走，一边打量着江滩上的环境。
偶尔会有一个路人经过他的身边，脸上的厌恶写的满满当当，一边捂着鼻子，嘴里嘟囔着难听的话。
微风一直在吹着，石头没有找到，一张纸被吹到了秦明身上。
“城西墓地招聘保安，待遇优厚，包吃包住，胆大者优先，无任何条件……”
秦明手中拿着这张纸，纸的背后还有已经干了的胶水，这不知道是哪个电线杆上的，被风吹到了这里。
他的内心有些复杂，但凡还有一点活下去的希望，谁又愿意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死去呢。
前几天他也尝试找了一些工作，即使是去工地里面也需要身体好才行。
自己从小就吃的少，营养不行，年龄不够力气太小，根本干不了。
而且，自己还没有身份证。
这张纸上可是写了，只要不怕鬼，什么条件都不需要。
鬼？
都快死了，怕什么鬼……
秦明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心里的希望又慢慢复燃。
几分钟后，秦明记下了这张纸最后写的地址，然后转身朝着记忆中的这个地方走去。
在江城生活了十几年，基本的熟悉还是有的，这家墓地在城西的郊区，附近都是荒地，没有人烟。
虽然具体的地方秦明没有去过，但是大概的方向他还是记得。
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秦明一步一步走向纸上的地址。
离开繁华的江边大道，穿过拥挤的城市中心，随着身边的灯光越来越少，目的地也越来越近了。
秦明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反正双脚都已经麻木了，一开始还能感受到酸痛，时间长了以后，连酸痛都感受不到。
四周开始变得空荡荡的，和城市的喧嚣比起来，这里更像是另一个世界。
秦明喜欢这种一个人的感觉，虽然现在身边黑漆漆的，但是并不会感觉到太多害怕。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秦明终于来到了纸上所说的地址。
这是一个修建的很漂亮的陵园，
铁栅栏围起了整个园区。
从门口看进去，陵园的整体是一个植物众多的公园，暂时没有看见墓地，想必是在陵园深处。
门口有一个大铁门，铁门里面有一个小小的保安亭，但是秦明没有看见有人在值班。
保安亭的一个窗口是在路边的，秦明走到这个窗口前往里面望去，除了一套座椅和一张床外，保安亭里面没有任何东西。
现在这么晚了，没人也很正常。
秦明心里这么想着，打算先在路边睡上一夜，明天再看有没有人过来。
纸上只写了这一个地址，没有联系人和联系方式。
秦明只能在这里等着。
头从窗户里面收回来，正打算坐在路边的秦明余光中却看见了铁门的异样。
嗯？
秦明走到铁门面前，刚刚还是关着的大门此时居然打开了一个缝。
从这个缝的大小来看，刚刚好能过去一个人。
这……
秦明突然感到一阵阴冷。
虽然四月的夜晚本来就有些凉意，但是现在他所感受到的是能渗进骨子里的湿冷。
像是有风吹到了自己的骨头一样。
犹豫了一番，秦明壮起胆子从门缝里走了进去。
一无所有的人，其实是不会害怕任何东西的。
他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失去了，除了这卑微的生命。
走进陵园之中，里面的场景和自己在外面看见的一样，许多的景观树和花草都修建的很整齐，地上都铺的是石板路，像极了一个漂亮的小公园。
保安亭在进门之后的右边，有一个小门，但是没有锁。
秦明轻轻走到保安亭面前，伸出自己干瘦的手掌，小心翼翼的推开了这扇门。
“吱……”
或许是这扇门有些老旧了，推开的时候发出了一些声音，在寂静的深夜里有点慎人。
房间里面还是那个简单的布置，床上除了一块床板什么都没有。
不管能不能来当这个保安，先借宿一晚吧。
秦明心中暗道。
这里看起来好像很久都没有人住了，桌子上铺满了一层灰。
月光从窗口洒在桌子上，像一层银色的霜。
秦明现在已经很困了，躺在床板上很快就睡了过去。
这天晚上秦明做了很多的梦，大部分都是模糊不清的，不过在梦里，他好像看见了已经离世的妈妈给自己买了一颗糖。
还有那疯掉的爸爸，他回来了，而且精神变得很正常，他给自己买了一个小风车。
这是自己小时候最喜欢的玩具。
小风车很便宜，五毛钱一个，小时候自己问妈妈，风是什么样子的，妈妈指着转动的小风车说：
“咯，风是这样的。”
后来在医院的病房里，秦明还见到了另一种形状的风，那是挂在病房窗户上的风铃。
妈妈说，这也是风的形状，还有好听的声音呢，叮咚叮咚的。
……
第二天早上，秦明是被一个人叫醒的。
“喂，快醒醒。你是谁啊？”
听见声音的秦明睁开眼睛，朦朦胧胧间看见窗口外边有一个人影对自己说着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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