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海的那边是海还是蒋过和黎挽枝

s市重大车祸发生在姻缘庙的脚下，一辆出租车和油罐车相撞，司机成为植物人，两位乘客当场死亡。
        居墨阁和晓艺第一时间知道蒋过和黎挽枝死亡的消息，晓艺气血攻心晕了过去，在医院住院。
        居墨阁知道后浑身发冷，不过他很快冷静下来把后事处理了。
        他一人独自扛起蒋过和黎挽枝的后事，像是铁打的人不知疲倦和劳累。
        “蒋过你大爷的，不是说好生个孩子喊我干爹，让我父母帮你们带孩子吗，你特么的骗我。”夜深人静时居墨阁总会失声痛哭，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好像是做梦一样，但心里空落落的也不像作假。
        蒋过无父无母死了就是死了。
        但黎挽枝还有父母。
        居墨阁找到黎挽枝的父母告诉他们黎挽枝出车祸没了，让他们来送送。
        黎挽枝的父亲知道后什么也没说就把电话挂了。
        而她的母亲只说，没了就没了吧。
        居墨阁竟然有些庆幸蒋过无父无母，如果像黎挽枝父母那样，不比剜心疼。
        火化那天，只有晓艺和居墨阁来了。
        晓艺整个人瘦了一圈，眼睛红肿憔悴不已，声音嘶哑：“都怪我，如果我不让他们来玩，会不会就没有事发生了。”
        居墨阁眼里的红血丝遍布眼球，整个人憔悴不已。
        “他们会幸福的。”
        晓艺看着居墨阁已经好长时间没换衣服了，他还穿着去蒋过家吃饭的那件黑棉服，上面的油渍还在，头发乱糟糟的，胡茬已经生出来了，眼里的疲惫遮挡不住，晓艺觉得自己什么忙也帮不上，低头想说话，又看见居墨阁被熏黄的手指，吸了好多烟吧。
        晓艺想说什么，又什么也说不出来，发出的只有嘶哑的呜咽声。
        这场车祸引发了一场舆论，网友都在说这两人有多不合适，刚从最灵的姻缘庙回来就当场死亡。
        后来姻缘庙生意冷清，大家都害怕有去无回。
        舆论越演越烈，席拂晓看不下去发了微博。
        两位是恩爱的情侣，他们年少相识相遇相爱，彼此走过了十年。
        祁教练也发了微博。
        “不觉得很可惜吗，他们认识十年，相爱五年，把尸体拉出来的那一刻他们依偎死亡，女孩手上还戴着戒指，如果没有这场车祸他们会一步一步踏实的走，走到结婚走到生子，美满幸福一生，我不明白部分网友怎么能拿这种事情调侃，大家对死亡没有概念吗。”
        舆论渐渐消失，又突然舆论向司机压去。
        过年了，s市大雪纷飞，缘灵观里寂静无声。
        这个观里没有香火甚至很少人知道，晓艺和居墨阁托人打听才知道这个观里有个和尚很灵，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观里有个和尚而不是道士。
        “你们求什么？”和尚长得像弥勒佛，单薄的和尚服拂刚好盖住和尚的大肚腩。
        晓艺感觉很不靠谱，奈何居墨阁很信。
        “我们为好友来的。”
        和尚乐融融的：“噢，不必求了，有人已经求过了。”
        晓艺和居墨阁很震惊，除了他们两人谁还记得他们呢。
        他们回去的时候看见一个人在阶梯上一步一叩首，白色的羽绒服快和大雪融为一体了，但那乌黑的墨发和精致的脸庞让晓艺一眼认出来了。
        “席拂晓？！”
        居墨阁吓了一跳，看看那跪着的人又看看晓艺，眼珠子乱转，嘴也合不拢。
        “怎么可能啊，他们毫无交集啊。”
        晓艺刚想去找席拂晓问清楚，那位和尚出来拦住了。
        “莫扰。”
        “他求的什么？”居墨阁在寒冷的的天气中头脑发热也不觉得冷。
        “天机不可泄露。”
        和尚一句话让两人闭嘴无语。
        “应该不会和枝枝蒋过有关。”晓艺回去的时候对居墨阁说。
        居墨阁觉得事情不对，可能出于警察的直觉。
        “墨哥，你是警察来这地方又拜又求的行吗。”
        居墨阁摆摆手：“我脱下来警服就是老百姓，平常人，事在人为，我求个安慰，又能怎样。”
        听到这话晓艺这么久来露出一些笑意。
        居墨阁完全把晓艺当妹妹看，这段时间两人也算相互安慰扶持了。
        晓艺和居墨阁相互搀扶走下去，看得出来他们腿有些打颤。
        “怪不得人少，这么多的阶梯爬上来也要累个半死。”晓艺扶住腿有些气喘。
        “也不知道席拂晓求的什么。”
        晓艺突然想起来了：“哎哎，席拂晓还为枝枝和蒋过发声了，我那时候看到舆论起来想搞下去，没想到有人比我快一步，那肯定就是席拂晓了，他怎么认识他们呢？”
        居墨阁眼睛一眯，觉得事情可能也不是很复杂，但其中他也不想追究了，人已经没了。
        席拂晓到了顶端双腿发软有些站不住，额头上也红肿一片。
        和尚看向他，这孩子长得俊美不已，一双杏眸带着化不开的悲伤。
        “我不求黎挽枝能记住我，只求她下一世平安幸福。”
        席拂晓又停顿了一下，心中五味杂陈：“也求蒋过下辈子能活的自在些，完成自己想完成的事。”
        他有私心，如果有下一世让他先遇到黎挽枝，替她遮挡风雨，护她一生。
        和尚点点头，他见过许多人，也见过娱乐圈的明星来向他求名利，今天他第一次见如此心性纯净的孩子。
        “年轻人你的福气还在后面。”
        席拂晓双手合十鞠了一躬：“谢谢慧灵师傅。”
        席拂晓走过之后，和尚敛去笑意，小声呢喃：“下一世没有天意弄人，只有事在人为。”
        席拂晓回到家里抱起那只橘猫：“情宝，你还记得你在外面流浪时那个女孩把你抱了起来，你还记得吗？”
        空无一人的房子里只有安静的四只猫和两只狗。
        席拂晓喃喃自语哽咽出声：“她不在了，不在了。”
        “我才见过她两面，因为自己的身份连送送她也不行。”
        夜深人静时时不时有抽泣的声音传出门外。
        年少时万人追捧，鲜花铺路，好的一切都有代价。
        有了别人没有的，就要失去平常人的平常。
        一年又一年过去，每年的十二月二十四日晓艺和居墨阁都会海边走一走。
        他们没有墓地，只有一片深蓝的海洋。
        七年过去了，世上只有三人能记住他们。
        席拂晓每年都一样，都会去缘灵观一步一叩首，求心中的那点思念，那份自己的执念。
        后来居墨阁结婚了，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晓艺还是孤身一人，她说自己想要蒋过和枝枝那份至死不渝的爱情，不想将就。
        晓艺时不时去海边大喊发泄，七年过去了晓艺自从那次因为过度悲伤瘦下来就再也没胖过了，也不吃零食了。
        “枝枝啊，你不想我吗，你今年都三十二了，会不会已经和蒋过已经生了一男一女啊，孩子今年多大了。”
        哭喊的声音越来越大：“枝枝，蒋过，我好想你们，你们不想我吗，一次也不让我梦见，枝枝你的零食还没吃完呢，都让我放过期了。”喊到最后晓艺整个人瘫倒海边，一阵风吹来只有冷冽的寒意，晓艺被冻的打抖。
        这边那么冷，不知道你们那边怎么样，冷不冷。
        如果说一句话能让枝枝听见，那她会说：“枝枝我想吃你做的饭了。”
        居墨阁也经常领着老婆孩子来，说说他自己的近况。
        “看到了吗蒋过，老子有媳妇和孩子了，孩子叫居然，我的事业也烝烝日上，你羡慕不。”
        “媳妇，你得喊蒋过哥，儿子你喊干爹。”
        居墨阁的老婆很漂亮，温婉可人，儿子白白胖胖，很像居墨阁。
        居墨阁的妻子跑到海边大喊：“蒋过哥，枝枝嫂子，我听墨哥讲你们的故事了，你们真的很好，就是我们没有太早遇见，如果有下辈子我们一起吃顿饭。”
        孩子也跑到海边大喊：“干爹，干妈。”脆生生的声音在海边回荡着。
        “我爸爸说你们做饭都好吃，我都没吃过，以后我再出生了你们可要做给我吃，我叫居然。”
        突然海浪打在小居然的脚上，居墨阁看见就笑了。
        “你干爹干妈知道了。”
        笑着笑着就哭了：“媳妇，我想他们。”
        一米八的大男人抱着自己媳妇哭的跟个孩子一样。
        远处的席拂晓看着那一幕，心中难受至极。
        他知道他们的朋友经常来，自己也经常来，没想到这次会遇到。
        席拂晓一直站着不动，心中悲戚，他还记得那天是下雨的天气。
        他听见有幼猫的叫声，一眼就看到一位女孩很清瘦，像是命中注定似的眼神在她背影移不开了。
        她穿着红色的外套，简单的直筒裤和白色的板鞋，打着一把很大的黑伞，伞有些破和她的气质不相符。
        只是这一眼就动了心，那个女孩背影很清澈。
        “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那瞬间是形容她的。
        席拂晓走上前去只听见女孩清甜的声音说：“小可怜。”
        等看清她的样貌心脏却狠狠跳动。
        相貌娇美，肤色白腻。
        她看见席拂晓满是警惕，问是不是附近虐猫的变态，席拂晓吓了一跳。
        席拂晓赶紧让她看看家里养的小猫和小狗，她警惕小了很多，席拂晓在心里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她又说自己养不好小猫，跟着她只能吃糠咽菜。
        笑声让黎挽枝看向他的眼睛，黎挽枝眼睛里的清澈又让他动心。
        席拂晓想加她联系方式，终究是无缘。
        她把小猫递给席拂晓就走了，看着她的背影心中还泛着涟漪。
        回去的时候看着席拂晓看着自己包裹的那么严实对他有警惕是对的。
        想知道她是谁很容易，当知道黎挽枝有男朋友了那种挫败感是这辈子都忘不掉的。
        后来越查越觉得他和她没可能的。
        他这辈子都比不上她身边那个男人。
        席拂晓颓废了一段时间，去了姻缘庙想知道来世和她有缘分吗。
        去了三次，一位僧人接待了他，僧人说：“有些事注定要发生的。”
        席拂晓不明白什么意思，出来的时候看见她了。
        黎挽枝穿着白色的棉袄，还是很瘦，满脸怒意和委屈。
        他也看见了她身边那个男人，满眼都是对她的疼惜，他们吵架的时候那个男人眼里流出的爱意都快溢出来了。
        如果她抬头看看他呢，那就不会带着生气而去另一个世界了吧。
        席拂晓跟着他们下去，一路上没人发现他，可能大家不会认为席拂晓会来这种地方，能有什么让他爱而不得，求而不得。
        走到街上，席拂晓坐上一辆及其低调的车，神情恍惚，助理开车跟在他们那辆出租车后面，没有多久席拂晓就看到了这辈子不能忘掉的画面。
        血，都是血，从车里流出来的血滴在地上，雪花也在降落那片血迹上。
        场面乌烟瘴气，人群慌乱，喊声哭喊声响彻那片街。
        席拂晓发了疯似的跑到车祸现场狠狠拽开车门，看到他们依偎死亡，黎挽枝还戴着戒指，他们是要结婚了吧。
        那瞬间席拂晓脑中一片空白甚至只能听见自己心脏的跳动声，那犹如催命的钟在倒计时。
        这是油罐车，没人敢围过来只有零散的几个人来这边奔来。
        助理害怕席拂晓暴露引起更大的慌乱，迅速拉走他。
        席拂晓被拉走他不知道，他就知道他好像听见老式电视机发出的鸣声，眼前也只有血红色的雪花。
        那是油罐车，会发生大爆炸的。
        如果大家都知道席拂晓在现场会引来多少人。
        消防员，救护车，特警全部都来了，疏散人群。
        这么严重的事故没想到让网友津津乐道，席拂晓看到各种舆论对着他们狂吠，他气红了双眼。
        他发微博动用身边团队把舆论压下去。
        还好舆论停止了，接下来网暴谁他管呢。
        席拂晓后来又听那位僧人说，缘灵观有位和尚可以断今世，求来世，他说那是他师傅，在守故人的道观。
        他找到了缘灵观，和尚介绍自己法号慧灵，席拂晓郑重的拜了拜。
        和尚让席拂晓从山脚一步一叩首求自己心中所想。
        到了顶端他说席拂晓的福气还在后面，还能有什么福气。
        他不知道。
        每年他都会在那天一步一叩首，那是他的想念和执念。
        ……
        席拂晓望着一片无际的海洋。
        他想知道海的那边是海还是蒋过和黎挽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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