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淋雨

萧南笙当然不信他的鬼话。
        萧南笙手中握着玉佩，眼眸似笑非笑，绕有兴趣地问：“那你对这个妹妹怎么样？”
        傅北辰眼眸下垂，“属下未曾见过这个妹妹。只是家中长辈甚是喜欢，经常挂念着。”
        萧南笙又问：“你这妹妹失踪了多久？”
        傅北辰下意识脱口而出：“二十——”傅北辰声音戛然而止，眼眸微闪，改口道：“二十二年。”
        萧南笙微微勾唇。
        他竟还记得自己“现在”的年龄是二十五岁。
        萧南笙声调微微上扬，清冷的嗓音中带着两分嗤笑：“我倒是没有想到，来了罪域那么久，你竟还存有善心。”
        傅北辰眼眸微缩，诧异地看向萧南笙。
        但见女生眼眸一片清寒，闪着一丝狠厉，眼底隐隐约约闪着隐痛之色。
        傅北辰的心绞痛了一下。
        萧南笙收回视线，声音冰冷无情，她道：“周周，送他去找刘斌，让他炼狱走一趟。”
        周逆惊讶，朝着萧南笙看。
        不光是傅北辰，周逆也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萧南笙。
        冷漠无情，眉梢眼角都是寒意、狠厉。
        周逆意识到，萧南笙并非开玩笑，她是认真的。
        萧南笙看穿了她的心思，面无表情道：“你若是想要求情，那就不用了。直接跟他一起去。”
        萧南笙冷瞥了傅北辰一眼，袖手而去。
        周逆看着萧南笙远走的背影，语气着急，跟着傅北辰说：“牧野，你快去跟云姐姐求情啊！你要是进了炼狱，你会死的。”
        傅北辰没做声，淡扫了周逆一眼。视线重新落在萧南笙的身上，看着萧南笙的背影，他沉默了很久。
        傅北辰心中想的是，进了炼狱，他会不会暴露武力值，从而被萧南笙怀疑。
        周逆看着傅北辰一动不动的样子，简直要急死。
        要知道，炼狱那个鬼地方，进去的人有上千个，可真正能活着出来的人，只有六个！
        稍有不慎，就会丧命！
        傅北辰扫了一眼桌上的玉佩，沉默了两秒，淡然道：“周姐，我先走了。”
        ＊
        萧南笙刚到楼下，就看见刘斌。刘斌在看见她的那一眼，立马跑过来。
        萧南笙自然也是看见他了，她停下脚步。
        刘斌停了萧南笙前面，喘了一会气。
        他问道：“云姐，你上次带回来的那些孩子，该怎么办？”
        萧南笙微顿，沉思了一会。清寒的眼眸平静又明澈，她道：“你先教他们一些防身的动作吧。其他的，以后再说。”
        刘斌点头：“好的。”
        萧南笙回罪域的消息并没有瞒着任何人。她刚出四区的门，狼森的手下，烨就来找她。
        看见烨的那一刻，萧南笙下意识想躲。
        她现在还不想看见狼森。
        但烨已经看见她了。
        烨：“四当家。”
        萧南笙抿了抿嘴，眉梢微微下垂，冷淡道：“义父找我有事？”
        烨：“是，请四当家跟我走一趟。”
        萧南笙：“走吧。”
        她迈着那双又细又长的腿，先一步在烨的前面。烨跟在萧南笙身后。
        傅北辰下楼的时候，正好看看萧南笙远走的背影。
        他敛了敛眸，他总感觉，这次萧南笙回来，身上发生了很明显的变化。至于是什么，他说不上来。
        只是，他隐隐约约觉得，此事不简单。
        萧南笙的身上多了一种情绪。那种不属于她身上的一股情绪，像是有什么东西从骨子里觉醒过来。
        绝非坏的，但也不见得是好的。
        ＊
        萧南笙看着座位上的狼森，走过去，垂下眼帘，掩盖眼底的情绪。
        狼森没有注意萧南笙的情绪，道：“坐。”
        萧南笙点头，在狼森的对面坐了下来。
        桌面上，摆着各种点心和食品。
        狼森淡笑：“这里就我们父女俩，想吃什么吃什么。”
        萧南笙点头，她秉持着多吃少说的原则。
        不知是不是太过于信任萧南笙的原因，狼森对萧南笙的态度一点也没有觉得反常。
        他道：“我得到消息，萧家找回了失踪二十七年的女儿。”
        萧南笙眼眸一闪，手上一顿，低着头，冷淡道：“嗯。”
        狼森继续说：“但萧家那个女儿并未找到。”
        闻言，萧南笙抬起眼眸，看着狼森。她仿佛能猜出狼森接下来想要说什么。
        萧南笙问：“义父想让我做什么？”
        “哈哈哈哈，柯儿不愧是我养出来的，果然还是你懂得义父在想什么，”狼森大笑，眼眸突然变得阴鸷起来，“我要你杀了萧家那位女儿，取而代之，然后，潜入萧家，杀了萧煜。萧煜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个威胁。”
        果然。
        萧南笙眼眸下垂，若有所思道：“萧家并不是傻子。”
        狼森笑容逐渐僵硬，他半眯着眼睛看萧南笙。萧南笙以往都不会否决他的决定，今天这是怎么了。
        萧南笙眼眸微闪，显然也意识到了。萧南笙笑道：“义父，那傅北辰不是普通的对手，对云柯来说，这是一个挑战。若是同时对付傅北辰和萧煜，云柯怕是应付不过来。”
        “所以，容云柯杀了傅北辰之后，再潜入萧家，杀了萧煜。云柯保证给您一个好的结果。”
        狼森心中疑惑打消，眯着眼睛笑，“好。”
        萧南笙噙着浅笑。
        出了罪域，萧南笙深呼了一口气。她仿佛重获自由一般，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她回头望了一眼罪域的大本营，第一次觉得，这里十分地窒息。她不敢想，接下来的路怎么走。
        萧凛之女。萧南笙心里默念，心口一阵阵隐痛。
        她不敢直视这个事实。
        她忽然很想知道，她被遗弃的真相。
        既然萧家、温家能坚持不懈找了她二十七年，那当年，她又是为何被遗弃？
        萧南笙很想知道答案。
        无关善恶，无关立场，无关情爱。
        只是一个人对生命本源的在意。
        她从不是什么好人，也不稀罕父爱母爱。童年稀缺的东西，她一样也不想要。但，她想求一个真相。
        还她过去二十年的遗憾。
        ＊
        萧南笙调头回了罪域。
        刚好迎面撞上傅北辰。
        傅北辰诧异：“云姐？”
        萧南笙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嗯”。她扫了一眼窗外。
        天幕渐渐暗沉下来，被厚重的黑云取代，沿着这边一直延伸到城市的另一端。轰隆隆的几声，随即，电闪雷鸣，闪电划破黑沉沉的天际，直直地劈下来。
        外面刮起了大风，风声呼呼。大雨从城市的那一头密布撒开，朝着这边下，密密麻麻地，像一层波浪。
        萧南笙沉默了一下，看着身边人，语速不疾不徐：“陪我去淋一场雨。”
        傅北辰点头：“好。”
        萧南笙迈着腿，直接往外走。傅北辰跟上去，见女生身上衣服单薄，身形也单薄，他想了一下，连忙跑回去，在客厅那里拿了一件雨衣。
        萧南笙迎面淋着雨，雨水浇灌下来的，不仅仅是冰冷的温度，而是她昔日的记忆往返——那段令她不堪的岁月。
        萧南笙自幼就喜欢雨，因为雨水冰冷沉闷，可以让她恢复理智，让她更清醒，更冷静。
        她于淤泥中成长，于浴火中重生，以不败立足于深渊之中。
        傅北辰跟在萧南笙的身后，看着女生安静的样子，手里的雨衣紧攥了一下，藏到了身后。
        ＊
        盛夏的雨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雨停了，萧南笙和傅北辰一起回到罪域。傅北辰看着女生衣服紧贴在自己的身上，勾勒出女生的曼妙的身材。他眼眸闪过一丝晦暗，他拿了手上的雨衣套在萧南笙身上。
        衣服披上的时候，萧南笙下意识回头看傅北辰，撞上的是男人的胸膛，她抬起头，洁白无瑕的额头掠过男人的薄唇，傅北辰眼眸一惊，呼吸渐渐放缓。
        男人抿了抿嘴，平淡的语气有些不自然，薄唇轻言轻语：“云姐，注意身体，别感冒了。”
        四目相对，傅北辰看着萧南笙眼底的茫然，萧南笙看见傅北辰眼底闪烁着色泽不明的波光。
        最后，是萧南笙先躲开了视线。
        萧南笙抿了抿嘴，清冷的声音中透着一丝紧张，淡然道：“嗯，谢谢。”
        萧南笙下意识拉紧雨衣，嘴角的弧度不自觉上扬。
        萧南笙转身就走，傅北辰下意识想拉她的手。手还未伸出来，意识就将他拉回来。
        男人漆黑黑的眼眸渐渐沉下去，眼底星光被撕碎，看着萧南笙的背影，喉结滚了滚。
        善与恶，黑与白，他们最终还是宿敌。
        即是宿敌，那就意识着，他们注定无法在一起。
        傅北辰攥紧拳头，最后又无力地松开。
        他可悲的在想，或许，他能带她走。
        可是，那就意味着，他要放弃复仇。想到傅成和纪婉兮死在他眼前的那一幕，傅北辰垂着眉梢，露出一抹笑，三分讥笑，三分讽刺，四分无力。
        其实，更重要的是，萧南笙也不愿跟他走。
        萧南笙一身傲骨，她不会跟他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他也没有办法，给她一个安稳的日子。
        终究，他们之间横跨着一条很深的鸿沟，比生死更为严峻的鸿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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