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6章

文具店老板将作业本、球拍以及篮球装进塑料袋里，站在收银台后抬高声音问许曜：“车停哪啊？拿得起么，我骑个摩托送一趟。”
        一句话惊扰了收纳架前的两个人。
        许曜收回停留在孟窈身上的目光，连同那一丝遗憾也很好的掩藏下去，他走过去跟老板说：“车停得不远，不用麻烦了。”
        东西看起来很多，实际没多重，他完全拿得了。
        孟窈放下书走近，许曜已经利落地提起几个塑料袋，一双手拿满了。她下意识伸手去接：“我拿一点。”
        许曜只交给她装着球拍的那个塑料袋。
        从文具店出来，许曜没有带着她原路返回，反而走了另一条小路。
        许曜解释：“这边有出口，近一些。”
        孟窈点点头，走在他身侧。
        这一条路上照样有人支着摊位在卖东西，只是没刚才那条街的人多。
        孟窈看到有不少卖手工的，经过一个摊位前，她忽然停了下来。
        许曜察觉，跟着停下，顺着她的目光一看，低声问：“要买什么吗？”
        低头编织的摊主注意到地面上站着不动的影子，抬头，是个和善可亲的老奶奶。她看着孟窈一笑，用方言说了句什么。
        孟窈没听懂，却也猜得出估计是在问她是不是要买什么，老奶奶很大的年纪了，手工编织的很精致。
        孟窈原本只是犹豫，但当老奶奶抬头看着她时，想都没想，跟许曜说：“我买个东西，很快。”
        许曜还是那句“不急”。
        孟窈走过去，弯腰在老奶奶的摊位上拿起她一眼看到的一个挂饰，轻声问老奶奶多少钱。
        老奶奶伸手比了下，用方言回答她。
        孟窈没明白，许曜走过来，帮忙翻译了下。
        “十块钱。”
        他顺便看了眼孟窈手里拿着的那个挂饰，是一串星星形状的挂饰。
        许曜笑了下，忽然就想起某一节美术课上在和学生互动的环节时，孟窈说她最喜欢闪耀的星星。
        还真是。
        孟窈已经在准备付钱了，目光找了一圈没看见收款码，之后才反应过来。她身上没有带现金，正想该如何付钱，旁边突然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许曜看出她的为难，替她付了钱。
        孟窈转头。许曜显然比她有经验，知道在集市手机支付反而不方便，身上提前准备了现金。
        孟窈还愣着，许曜却在付钱之后很自然地看着她说：“走吧。”
        孟窈拽着手里的挂饰，和许曜对视了几秒才回过神，低低地说：“谢谢，我待会儿把钱给你。”
        许曜只是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
        他们回到学校时刚好十点。
        这会儿正是上课时间，刚进校门就听见琅狼读书声，是于媛领学生在念诗，许曜和孟窈没去打扰，提着东西从操场去了办公室。
        这个点刚好是一天之中温度开始上升的时候，孟窈和许曜刚刚还了车，提着东西步行回来学校，孟窈只提着几副球拍倒还好，许曜一手提着厚厚一沓练习本，一手拎了个篮球，额间出了层薄汗，有些潮。
        将东西放好，许曜问她要不要回宿舍休息一下。
        孟窈摇了摇头，她根本就不累，只走了会儿路，一直开车和提重物的是许曜。
        想到这，她开口说：“下节课我上吧。”
        他们大清早去了集市，学校一直都是于媛在忙，许曜也需要休息一下。
        许曜想说什么，手机却响了。
        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对孟窈说：“我接个电话。”
        他走出办公室，孟窈看他将手机举在耳边，开口是熟稔的一句“有事？”
        孟窈透过玻璃窗，看他接着电话慢慢走远了，声音也渐渐听不清了。
        下课后，于媛回来办公室，看见孟窈惊讶了下。
        “你们已经回来了？”
        孟窈“嗯”了一声。
        “怎么样？镇上热闹吗？”
        孟窈笑了下，点头：“热闹。”
        于媛也笑了，下一秒，她看见搁在办公桌上的几个塑料袋，袋子有些透，不需要上前扒开都知道里边是什么。
        于媛目光落在那些练习册和篮球上，过了会儿，孟窈听见她轻轻叹了口气。
        孟窈没明白这声叹息从何而来，于媛的表情也有些矛盾。孟窈还没看清楚，许曜接完电话拿着手机从外边走进来。
        他和于媛打了声招呼。
        于媛回应他的是：“怎么又买这么多东西？”
        许曜也看了眼那些塑料袋，说：“快开学了。”
        许曜说：“等开学时把这些本子发给小朋友们，是新学期给他们的鼓励。”
        于媛好一会儿没说话，看上去像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话题一时中断，却不像结束的样子。
        短短十分钟的课间休息时间过去，该上课了。孟窈说过这节课她来上，便打算先去教室。
        刚离开办公室，没走出多远，就听见于媛的声音从办公室传出来，一开始无奈，后来是感叹。
        “你说你要去一趟镇上时我就该想到的。”
        “许曜，从你高中到现在，得有六七年了吧。从最开始捐助其中一个学生，到后来是整个阳光小学，你在这些孩子身上付出了这么多精力和心思，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激你了。”
        孟窈下意识放慢了脚步，听见办公室里许曜笑了下，接于媛的话说：“于姨你别有负担，我没做什么。”
        于媛却不这么认为，许曜尽心尽力怎么会是一句“没做什么”，于媛说：“已经足够了。你有自己学业，还能花费心思在这群孩子身上，不知道以后他们如何回报你。”
        许曜不想于媛心里压着这件事，他其实说的是实话，他确实没做什么，他家庭给到他的生活条件优渥，做的这些对他来说也是力所能及的事，不会影响到他自己的生活。更何况，说实际点，假设许曜自己的生活艰辛，他也帮不到什么。
        所以，这不是什么大事，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许曜望着于媛，语气洒脱又认真：“不需要回报我什么，他们好好长大就行。”
        孟窈连上了两节课，中途课间休息时被小朋友缠着，也没有回办公室，一直到下节课临上课前才脱身喝了两口水。
        中午许曜和于媛拿着饭菜来教室，学生捧着饭盒排队打饭菜，孟窈和他们换岗，在他们给学生打饭菜时去厨房吃饭。
        于媛和许曜在她上课时已经吃过饭了，给她留了一份饭菜。正午的阳光照射进来，让原本狭窄昏暗的厨房亮堂了几分。
        孟窈吃着饭，看着门外明亮温暖的世界，不自觉又想起许曜。
        那会儿许曜那么说，她完全不意外。
        当一个人看重自己的付出时，难免就会期盼得到回报。
        而许曜呢，他坦诚、干净。
        孟窈希望他能永远意气风发，得到这世上最美好宝贵的东西。
        孟窈吃过饭将碗筷收拾了，擦干手走出厨房。
        正好遇见原本待在教室里的许曜迎面走来。
        孟窈在原地停下，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那么看着许曜走近。
        直到许曜走到她面前，她才发现她其实什么也没想。
        好像就是下意识的反应，看见许曜就忘记了其他。
        随后她忽然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面对许曜时，她那点局促正在开始慢慢减少。
        虽然在她那点秘密心思上还是小心翼翼地守着，但平时已经没有那么拘谨了。
        许曜朝她走来，又在她面前站定，让孟窈有种许曜是专程来找她的感觉，没出息的心跳加快了些。而事实上她感觉也没出错，确实如此，许曜就是来找她的。
        “你有东西忘记拿了。”
        许曜站在她身前，他们之间隔着短短两步距离。孟窈茫然地看着他。许曜朝她摊开手，露出被他收在掌心的那串挂饰。
        孟窈这才记起来，那会儿在车上，这串挂饰攥在手里不方便，被她放进了装球拍的塑料袋里，刚刚忘记拿了。估计是许曜在整理时看见了。
        孟窈说了声谢谢，伸手去拿，指尖碰到他的掌心，温热的触感，一秒，又收回。
        孟窈有些慌乱，许曜也怔了下。
        他莫名地想起了去蒋俊家的路上，下着大暴雨，出于安全考虑，他牵住了孟窈的手。
        他那天其实也很不自在，也没敢多看孟窈，就让自己的眼睛始终盯着脚下的路，但心跳不如寻常的频率又在提醒他在牵着一个女孩的手。
        许曜和女生肢体接触少之又少，他以为他很平常地看待这件事，也以为这么多天过去他应该忘了，但实际上他还记得。
        孟窈的手微凉，柔软细腻。
        松开手之后，孟窈担心他淋到雨，固执地想为他举伞。她不知道，那会儿许曜其实很想淋雨冷静一下，至少让自己快速跳动的心脏得到平缓。
        孟窈想起这串挂饰的钱还是许曜垫付的，连忙说：“我把钱给你。”
        许曜从头至尾没想过要这串挂饰的钱，在集市上，孟窈提出待会儿给他钱时，许曜就没打算要。
        但现在，许曜也觉得自己有些小气和卑劣了。
        算了。
        仅此一次。
        许曜想着，没再迟疑。
        于是，孟窈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听见许曜认真问了她：“孟窈，方便加个微信吗？”
        他企图用这串挂饰换一个联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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