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还年轻

虞明颜洗干净手后趴在中岛台上，侧着身子去看背对着他做饭的陆行致。
        看了一会儿，他伸手摸过旁边自己的手机，悄悄打开了相机。
        他把闪光灯和会发出声音的所有选项都关掉，甚至给手机静了音，杜绝有可能会让他社死的一切因素。
        重新趴回中岛台上，他小心地把手机藏在交叠的手臂后，只探出摄像头，对准了陆行致。
        他想拍到陆行致的脸，但陆行致是背对着他的，他挪着位置找了好几个角度都没能看到陆行致的脸。
        他有些失望，但还是认真拍了张陆行致的后背。
        按下拍照键时他屏住了呼吸，所幸拍下照片时安安静静的，没有声音。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点进相册看一眼，就见陆行致侧过了身子。
        虞明颜心虚地僵住，又缩了缩身体，希望陆行致不要注意到自己。
        不过陆行致大概没有发现他偷拍的举动，侧身是为了拿一瓶盐。
        陆行致刚刚好像拿过一次盐了。
        是刚才放少了吗？
        他没有多想，趁着陆行致侧身低头看盐罐，他稳住手机迅速抓拍了十几张。
        他多拍几张，应该总有一张是不糊的。
        陆行致转着那一小罐盐看了三遍上面的文字，才转身回去。他没有打开盐罐，而是直接放到了墙边。
        在虞明颜点进相册偷偷露出丰收的喜悦时，陆行致盛好了粥，顺便给自己盛了一碗，他下楼只是为了喝杯水，但既然说了是下来吃东西，就得吃一点意思一下。
        正好他晚饭也没吃什么东西。
        他端着粥走近，隔了几步见虞明颜还没有注意到自己，出声提醒:“明颜？”
        虞明颜立马暗灭手机，把手机塞进怀里，表现得十分心虚:“怎么啦行致哥？”
        陆行致权当没看见，走过去把碗放到中岛台上，把只盛了小半碗的粥推到虞明颜面前。
        虞明颜还没来得及跟陆行致说他吃不了太多，就看见被推到眼前的碗里是他大概正好能喝完的粥。
        好巧啊。
        陆行致是煮粥煮少了吗？
        他探头去看陆行致那碗粥，那是差不多一整碗粥。
        “看什么？不够？”陆行致递给他勺子。
        虞明颜接过勺子，又把手扶在粥碗上:“不是，正好，我就只吃这么多。”
        他说完抿了抿唇小声嘟囔了句:“我就是觉得有点巧，你都没问我要吃多少。”
        陆行致低下眼眉看他，桃花眼弯出弧度，语气温和又缓慢的:“也不太巧。”
        “嗯？”虞明颜抬头看他，想到了什么，“我爸不会连这种事，都告诉你吧？”
        他知道他爸很喜欢跟朋友交流育儿心得什么的，但是他爸还会跟陆行致说这些吗？陆行致的年龄也不太合适聊这种话题吧，而且陆行致也没有孩子，这都不算是共同话题了。
        虞明颜见陆行致点头，忍不住好奇问:“我爸真的会跟你聊，育儿心得之类的吗？”
        “育儿心得，”陆行致慢悠悠重复他话里的词，唇角扯出抹斯文的笑，慢条斯理的，“也可以这么说。”
        虞明颜:“……”
        他爸怎么什么都说。
        –
        虞明颜吃饭很慢，陆行致姿态懒散地坐在不远处，一双长腿支地，也垂眼跟着细嚼慢咽。
        他一抬眼就能看到在前面的虞明颜，不着痕迹多看了两眼。
        厨房冷白的灯光下，虞明颜看起来却是更白的那个，露在空气中的皮肤白得泛光，羊脂白玉一样细腻，肌肤的触感大概会有些凉，抚上去会像在摸丝绸锦缎。
        纤弱的手指轻捧在碗壁上，另一只手捏着勺子，舀粥时认真缓慢的动作赏心悦目。
        陆行致略抬了抬眼睑，看到虞明颜两侧脸颊撑出圆润的弧度，杏眼微垂着，长睫纤细浓密，卷翘又根根分明，几乎盖过眼眶，在下眼睑落下一片半圆形浅淡的暗面。
        被掩在浓睫下的瞳孔是颜色不重的琥珀色，在头顶冷光灯的点染下，琥珀褪色了些，浅得像蜂蜜，或者麦芽。
        那精致乖巧的脸不论看上多久都给人一种清纯无辜的感觉。
        纯得过分了，就显得欲。
        或是心思不正的人才会把极致的纯跟欲画上等号。
        陆行致移开视线。
        陆行致早一步吃完碗里的粥，起身去收拾了一下，回来时正好看到虞明颜放下勺子，抬手就把手里浸湿还冒着些许热气的毛巾递了过去。
        虞明颜没反应过来，下意识伸手接住了，毛巾温度很合适，他攥着毛巾，正要说什么就见陆行致帮他收拾好了桌子，拿着他面前的粥碗和勺子就走了。
        虞明颜甚至没来得及阻止。
        他看着陆行致把碗放进洗碗机，忍不住出声:“行致哥，你不用收拾，放着就行。”
        陆行致“嗯”了一声，却没停下手里的动作，“随手的事，没关系。”
        他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厨房，洗过手后回到虞明颜面前，弯下腰:“脚怎么样了？还疼吗？”
        虞明颜下意识动了动脚:“好点了，没那么疼了。”
        “那等会儿我送你回去以后记得涂药，你房间里有药吗？”
        “有的。”
        虞明颜不知道陆行致信没信，但陆行致看起来不像是打算亲自给他涂药的样子。
        好像也很正常，别说亲自给他抹药，陆行致连他卧室都没进过。
        被送回卧室门口，虞明颜从陆行致背上下来，听到陆行致又嘱咐了他一遍。
        他自己也不觉得崴到脚是什么大事，他经常崴到脚，因为走路的时候不注意。
        他身体不太好，走几步都会累的那种，但不妨碍他有想要活蹦乱跳的想法，偶尔有精力在楼梯上蹦来跳去的时候，就很容易因为不注意崴到脚。
        他崴脚的次数已经频繁到连家里的保姆都能熟练地给他处理伤处了。
        他爸什么都往外说，这种事陆行致说不定也知道。
        虞明颜推开卧室门，悄悄看了一眼陆行致，却一点没发现陆行致是不是真的知道这种有点丢脸的事。
        既然他表面看不出来，是不是就能当做陆行致不知道。
        而且他爸说不定只会在外面跟人夸他，不会炫耀他的黑历史？
        “怎么了？”陆行致注意到他的视线。
        虞明颜回过神，摇头:“没事，行致哥晚安，早点睡。”
        陆行致眉梢轻挑，却没追根究底，只低声回复:“嗯，明颜也早点睡，晚安。”
        –
        虞明颜第二天是早上九点半醒的，睡眠不足让他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他在床上努力睁眼翻身看了眼时间，又把脸埋进被子里。
        在他正打算把回笼觉睡到中午十二点的时候，他听到了保姆王婶的敲门声，边敲边告诉他要吃饭了，问他下不下去吃饭。
        要吃饭了。
        虞明颜在被子里蹭了蹭，清醒了一点。
        他爸每次都是吃了饭就去上班的，那陆行致应该也会一起走，他如果不下去的话可能又要几天都看不到陆行致。
        虞明颜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几圈，还是坐了起来，告诉王婶他在起床了。
        坐电梯到一楼，虞明颜慢腾腾地往餐厅走，快到厨房时他听到了厨房里他爸和陆行致的说话声。
        在说昨晚的事。
        虞明颜停住脚步，心虚地偷听，有点担心陆行致会把他供出来。
        “嗯，昨晚上有点饿，就下来吃了个夜宵。”
        “没事儿，想吃就吃，咱俩谁跟谁。我就说颜颜不会做饭，怎么这回少的不是零食。行致啊，下回不用收拾，放这儿就行。”
        “那怎么行，不太好吧。”
        虞明颜偷听到最后，发现陆行致确实没有提到他，一个人把事都揽了下来，他爸也没有怀疑。
        ……陆行致，好像也没那么坏。
        陆行致好像一直都挺好的。
        虞善柏端上盘子往外走时看到了站在外面的虞明颜，“颜颜醒了，来帮爸爸端过去。”
        他伸出手正要再走两步把盘子递给儿子，刚才还在他后面的陆行致就到了他旁边，把他两只手上的盘子接了过去。
        “我来吧。”陆行致语气十分平常。
        虞善柏看着一个没注意被陆行致强行端走的盘子:“……？”
        “你跟我抢什么？又不是只有这两道菜，后面不是还有吗？”
        陆行致:“嗯，那哥你端后面的。”
        虞善柏:“……你小子怎么一大早就这么欠？”
        他说完看向虞明颜:“颜颜啊，来过来帮爸爸端个碗。”
        虞明颜正要答应，就听走到他面前的陆行致说:“我一会儿过去帮你，明颜先去坐着吧。”
        陆行致后半句话语气温柔缓和，明显是对虞明颜说的。
        虞明颜仰头看他，见他视线一直向下落在自己脚上，明白了陆行致不让他帮忙是因为担心他昨晚崴到了脚。
        “哦。”他乖巧点头，答应下来转身往餐桌前走。
        像被晾在一边的虞善柏面色逐渐变得复杂:“……陆行致啊，那是我儿子。”
        陆行致快步到餐桌前放下盘子又走回厨房，到虞善柏面前时才随口回:“我也没说是我儿子。”
        虞善柏:“你这意思是你心里想了？”
        “没想。放心吧哥，不会跟你抢儿子的，我没有给人当爸的爱好。”
        陆行致声音慢悠悠带着抹调侃的笑:“而且我觉得我应该还挺年轻的，所以不是很想当长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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