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失手坠楼

“是我。”
        是冥夜司的声音。
        肩膀上搭着的手加重了一丝力道，冥夜司加重了语气，他说：“是我，别怕。”
        我小心翼翼地探头，唯恐又看见许子妍的样子。
        确定此时在我面前的真是冥夜司，我一拳就捶在他胸膛上。
        “你去哪了，你乱跑什么。”
        他沉沉地笑出声，握住我捶打他的手说道：“见过行行色色的鬼，你的胆子怎么还这么小。”
        “我不是胆子小，你试试天天见鬼，你看你怕不怕？”我鼓着腮邦子口不择言。
        话出口我才意识到冥夜司本来就是鬼，他自然不怕。
        心里有点后悔，可是话都说出来了，就没法往回收了。
        然而，冥夜司却不怒反笑。
        “我每天都会见到各种各样背负罪责的恶鬼，我掌管着他们的生杀大权，自然不怕。”
        我嘟着嘴，嘟囔一声：“我又跟你不一样。”
        他没再说什么，伸手摸摸我的头，满眼宠溺。
        这时，程瑶瑶还完书从图书馆里出来，她在门口站定，又是一脸狐疑地看着我：
        “你蹲在这里干什么？”
        “我……我没干什么。”
        她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会儿，突然咧嘴一笑道：
        “我听了你的话，找了那个叫钱易的大师，还做了两场法事。”
        我大惊，丫钱易说的做法事原来是给程瑶瑶做的？
        “为什么做法事？”
        “大师说我印堂发黑，不出一月有血光之灾，必须做法事消消灾，否则后患无穷，所以就做了。”
        “……”
        钱易果然掉钱眼里了。
        估摸着是看程瑶瑶家富有，就狠敲了一笔，这可真是他的风格。
        我哭笑不得，反问：“你不就是想求个平安符什么的，干嘛整的那么大张旗鼓？”
        何况她哪里印堂发黑了？明明面色红润有光泽。
        程瑶瑶伸手摸摸后脑勺，哈哈一笑：“大师说要做法事消灾，就消灾呗，反正又不贵。”
        “那两场法事花了多少钱？”
        “两万。”
        “……”
        我惊呆了。
        两万还不贵？仅仅是两场法事……钱易可真敢狮子大开口，也就会糊弄程瑶瑶这样的笨蛋。
        “不过你还真别说，做完法事，我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她说着用力伸了一个懒腰，看似心情不错。
        我没接茬儿，她又冲我笑笑说：“别在这傻蹲着了，跟我去教室吧，还有半个小时点名。”
        我点头，起身，不忘说：“我去叫华正阳。”
        她摆摆手：“去吧去吧，我在这等你。”
        我边往图书馆里走，边戴上布条，冥夜司跟在我身旁，淡淡地说：“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嗯。”
        我冲他笑笑，他又摸摸我的头，顺势帮我把布条的带子系好。
        戴好了布条，我就看不见他了，但我能感觉到他还在身边。
        我直奔华正阳，叫了他一声，他不慌不忙收拾起桌上的几本书。
        他本想放回书架，却又犹豫不定，最终还是拿着书去管理员那里借阅了。
        我们三人离开图书楼，步行一百多米到了教学校。
        大多数教室里已聚集了许多学生，闹轰轰的，走廊上也有许多学生在嬉戏打闹，唯独我们班安静的不像话。
        我们从后门进去，才发现班主任已经在讲台上了。
        难怪大家都这么自觉。
        我们各归各位。
        班主任站在讲桌后面，她没有带书，两手空空，神情有些严肃。
        她环视了一眼教室，说道：“人来的差不多了吧？”
        “还有人没来。”有个学生说。
        “那就再等等。”
        话毕，大家都埋头着头，看上去是在看书，实际上有些是低头在桌子底下偷偷玩手机。
        好一会儿，又陆续进来几个学生。
        全员到齐，班主任开始说话了。
        “今天提早点名，正好我有件事要跟你们说。”
        台下很安静。
        点名点了十分钟，确定班上所有学生都到了，班主任才直入主题。
        她说：“想必大家都知道许子妍同学的事了，学校经过慎重开会，对此次的跳楼事件相当重视，要加大同学们对安全的意识教育……”
        她在台上唾沫星子横飞，台下却没有几个人真正在专注听她讲话。
        我就是思绪飘到外太空的代表之一。
        因为感觉到有一只冰凉的手在摸我的后颈，凉凉的，那感觉实在是毛骨悚然。
        我猜是冥夜司，他太爱闹了。
        我板正地坐着，其实很想集中精神听班主任讲安全教育，可大脑就是忍不住要胡思乱想。
        “大哥哥，别闹了。”
        我压低声音。
        后颈上的那只手却没有停下来。
        “我求你别闹了。”
        那只手仍然在我后颈处游荡，甚至从上衣的后脖领往里伸进去。
        我感觉背后一阵寒凉，猛地打了个哆嗦。
        班主任狠狠地盯我一眼，给了我一个眼神警告后，继续说下去：“
        同学们，我知道你们学习压力大，但是你们要学着调整心态缓解压力。
        你们辛苦也就这几年，等上了大学，你们就自由了，千万不能因为精神压力过大而想不开，像许子妍同学一样选择轻生。
        那是不正确的选择，你们要想想你们的父母，他们辛辛苦苦把你们抚养长大，供你们到学校学习，给你们制造一切好的条件……”
        班主任的话还没说完，讲桌上的黑板擦突然‘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打断了她的话。
        同学们的视线齐刷刷地盯着那个落在地上的黑板擦。
        我想大家都跟我一样，清楚地看到那只黑板擦是放在讲桌中央位置上的。
        可是，在讲桌中央的黑板擦，怎么可能自己掉到地上去？
        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连班主任都止了声。
        她垂眸盯着黑板擦，脸色越来越白。
        过了几分钟，一声预备铃响使得喧嚣的教学楼快速归于平静。
        然而，我班的教室里却逐渐响起一两声窃窃私语。
        “闹鬼啊…”
        “别胡说。”
        “……这学校真的好诡异，黑板擦自己掉地上了，你看到没？”
        “看到了，好吓人。”
        ……
        低声私语很快就变成了一场讨论大会，同学们的声音一点一点大起来。
        很快，教室里就乱作一团，几乎炸开锅。
        我用力扭动一下身子，警告已经探进我衣服里那只手的主人：“别闹，不然我生气了。”
        我一直以为是冥夜司在跟我闹着玩，我相信他绝对干得出这事儿。
        可当我左眼上的眼罩越来越松，最后自行掉下来时，我才意识到，我身旁的空位上坐着一个人，确切地说是一只鬼。
        尽管我还没有直视，仅仅只是用余光打量，可我知道，那不是冥夜司。
        而是一个身穿白色裙子，有着一头乌发的女生。
        我感觉到女生的视线灼灼地盯着我，透着深深的恶意。
        我倒吸一口凉气，拳头不由攥紧。
        冥夜司又跑哪里去了？他不是说会在我身边？
        这丫说话能不能有个准？简直是拿我开涮……
        “安然，你要救我！”
        一道幽幽的女声从一侧袭来。
        是许子妍的声音。
        我猜到是她，可无法鼓起勇气转头去看她的脸。
        脑海中总是不由想起许子妍坠楼的那一幕，那扭曲变态的姿势实在想想就头皮发麻。
        “都给我收声！”
        班主任抬高嗓门，大吼一声。
        熙熙攘攘的教室顷刻间安静下来，同学们一脸错愕地看向讲台上的班主任。
        只见她弯腰把地上的黑板擦捡起来扔回桌上，厉声说：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们一个个的怎么都这么迷信，才多大？这世上哪有鬼？谁在给我说鬼，就罚站一下午。”
        罚站一下午……好有力的威胁。
        这句话一出，果然没有人再发出一点点声音。
        我也想老老实实地坐着，可许子妍突然朝我扑过来，那张血肉模糊的脸紧紧贴在我面前。
        粘稠的血液顺着她的下巴滴下来，正好滴在我的额头上。
        伴着一股腐臭，我能感觉到那滴血顺着我的额头在往下流。
        我故作镇定地目视前方，很想无视许子妍的存在。
        许子妍却没有停止对我的纠缠，她的胳膊死死地缠住我的脖颈，力道一点点加重，恨不能勒死我。
        喉间越来越紧，几乎快要无法呼吸。
        我再也忍受不了，总不能让许子妍就这样弄死我。
        我抓住她的手臂大力挣扎，身子从椅子上滚落在地，惹得几十双眼睛直愣愣地朝我飙过来。
        “吉安然，你又搞什么乌龙？还不给我坐回去。”
        班主任冲我怒吼。
        我丫也想乖乖坐回去，许子妍不让啊！
        她要勒死我……
        “放开我，谁帮帮我……”
        我一边抓着许子妍的手臂，一边求救。
        可我自己更清楚，此时此刻除了我自己，没有人能看到许子妍的存在。
        “这又是什么鬼！简直太吓人了，我特么要转学。”一个男生乍呼出声。
        紧接着，同学们都疯了似地离开座位，一窝蜂地往教室外面跑。
        班主任也吓得脸色发白，她小心翼翼地靠近我。
        “你怎么了，你哪不舒服？”
        “老师，帮帮我……”
        我还在无力地求救，明知道她根本帮不了我。
        老师一脸惊恐：“我该怎么帮你？”
        “……”
        我他娘的也不知道啊！
        “跟我走。”
        许子妍凑在我耳边，恶狠狠地说。
        她的手臂没有放松，就这样拖拽着我往教室外面走。
        围在走廊上的学生吓得不轻，纷纷给我让道，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靠近。
        我几乎连滚带爬地被她拽出教室，顺着楼梯一路向上。
        “你想干什么，还不放开我，你再不放开，我就不客气了。”
        我艰涩地冲她叫嚣，使出了吃奶的劲儿，还是挣脱不开她。
        “我等不到明年了，我要你现在就死。”
        许子妍的声音极度苍白，她疯了。
        她果真盯上了我，想让我成为她的下一个替身。
        可我还不想死，我也不能死。
        如果我死了，阿婆怎么办？
        她没有一儿半女，她这么尽心尽力地照顾我，没有我，她老了谁照顾她？
        还有父亲，还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是活着的，尽管他从来没有来看过我一次。
        可他终究是我的亲生父亲，如果他还活着，我得给他养老送终……
        一想这些，我的眼眶不禁湿润。
        我发狂地咬住许子妍的手臂，她却没有半点反应。
        她本身就是个死人，没有痛苦的。
        我该怎么对付她来保住自己的命？
        我才知道尽管我戴着布条，许子妍仍然可以靠近我。
        她之前无法靠近我，大概是冥夜司一直在我身边晃悠，她不敢。
        可如今冥夜司不知去向，她好不容易逮着机会，竟要对救过她一次的我痛下杀手。
        她可真狠！
        不多大功夫，她就把我拖到天台。
        直把我往天台边缘拖拽。
        天台上的风很大，耳边都清晰可闻那呼啸的风声。
        我咬着牙，双手死死抓住边缘的安全围栏，许子妍却用力将我往下面推。
        我想她不能像阿紫控制她的神智一样控制我，就只能跟我硬来。
        “你给我下去。”她发狂地冲我吼，狰狞的样子十分恐怖。
        我咬着牙，用力一脚踹在她身上，却穿过她的身体踩了个空。
        “下去！”
        她用力推我，我感觉自己在一点一点靠近死亡。
        我想起自己的兜里有钱易给我的镇鬼符，可我一时没办法抽手去拿。
        一旦我松开一只手，一定受不住她这么大力的推。
        “许子妍，你听我说，我认识大师，他很灵的，我让他给你超渡，送你去投胎转世好不好？
        如果你害了人，你是要下地狱受刑的，你不能顺利转世，你信我一句，就信我一句。”
        我好言劝她，我说的这些我自己也不知道真假，但我感觉阿紫害了许子妍，这是罪。
        现在她恐怕正在冥夜司掌管的十八层地狱中的某一层接受着炼狱一般的惩罚。
        “你少骗我，给我乖乖滚下去。”
        她凶狠地瞪着我，用力掰开我抓着围栏的手指，一根一根，不厌其烦。
        我感觉到了濒临死亡的恐惧。
        “大哥哥，快来救我，快救我，我不想死……”我拼了命地喊。
        不知道冥夜司是否能听见我的声音。
        我没辙了，冥夜司是我最后的希望。
        “你喊佛祖都没用。”
        许子妍阴冷地发笑，她已经成功弄开我一只手，转而去抓我的另一只手。
        我硬着头皮把那只手揣进兜里，一把抓出镇鬼符，好几张，想都没想就往她的脑门贴去。
        “我跟你拼了。”我大叫，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
        她惊恐地瞪大眼睛，似乎没料到我还有这手，抬起一脚狠踢在我的肚子上，我的手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松开了围栏。
        身体没有了依靠，猛地向后倒去，一头就冲着地面栽下。
        我尖叫出声，大脑一片空白。
        最后看到许子妍的时候她已被镇鬼符镇住，可我已经坠下天台……
        这一次我怕是必死无疑，忽然有种无力回天的绝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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