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
   顾渊刚回到公司,就被叫去了冯程办公室。
   坐在办公桌边的朱明俊蹙了蹙眉心,电脑屏幕上是刚打的程序,手指放在键盘上,却久久未动,心思早就不知道飘到哪儿去了…
   等了大概十来分钟,见冯程的门依旧紧闭着,窥探不到半分,朱明俊有点儿急不可耐地等不下去了,手指在办公桌上随意一抹…
   瞥了眼桌上的烟,烦躁地拿起去了办公室尽头的吸烟室。
   站在透明玻璃前,朱明俊能很好地观察冯程办公室的动静,又等了许久,并没有出现之前心里预料的争论。
   一切安安静静的。
   办公室里的人有条不紊地继续埋头工作…
   眼前烟雾缭绕,指尖的烟也差不多抽没了,地上已经扔了一圈烟头,扔了手里的烟头,又摸着烟盒点了根,狠狠吸了口。
   似乎只有狠狠吸烟才能让尼古丁安抚自己的情绪。
   终于在嘴里都泛着一丝丝苦味时,看到冯程的办公室门开了,朱明俊的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
   先是高清从容地走了出来,然后是低头哈呀附和着高清的冯程,接着是秘书和顾渊。
   大约是香烟眯了眼,朱明俊有些看不清顾渊脸上的神情,此刻的内心惴惴不安。
   就听高清在办公室里拍了拍手,以引起大家的注意。
   朱明俊手里捏着半根烟,直接扔到地上,快步走了过去。
   猝不及防与顾渊清冽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和平日里相比,顾渊的黑眸似是蒙了层雾气,眸光很淡,像是雨后朦胧的江南山水,看不透彻。这样的眼神莫名让朱明俊心中打了个冷颤。
   高清说:“有件事要和大家宣布。”
   大家停下手里的工作,齐齐看向高清,疑惑的视线在顾渊的身上打转。
   高清没去关心大家的眼神,兴奋地继续说道:“我们信辰出干将啊!恭喜顾渊!顾渊为我们信辰签了个大单,是我们一直拿不下的红运机械,这单要做的好,在座的各位年底可是会有笔不菲的收入啊~!”
   高清的话毕,周围没有掌声,只有惊奇。
   开玩笑?
   这是一个愣头青要带着他们拿下高工资的节奏?
   顾渊才来公司多久?为公司创造过盈利?
   顾渊对办公室里投来的不屑的疑惑的惊讶的震惊的…所有目光照单全收,依旧冷静自持地站在高清边上。
   高清朝着顾渊说道:“顾渊啊,现在正式任命你为红运的代组长,办公室里的所有人听你调遣。年轻人,好好看,前途无量~等这单完成,我会跟公司高层提一提,你后头的路…”
   什么样…自不必多说。
   大家都明白意思。
   靠窗的方芹目光紧紧地流连在男人精致的轮廓上。有句话叫是骡子是马,拉出来一溜便知道。
   因为慧意,方芹当然清楚顾渊究竟有几斤几两。
   只是没想到,顾渊竟然和红运那边搭了线,不过,红运机械那边的程序哪那么容易做下来?
   只听顾渊郑重地感谢高清:“谢谢高经理。”
   高清摆摆手,说了句,“大家继续工作”,便带着秘书离开了。
   …
   等到高清离开,朱明俊还未真正反映过来这是什么情况。
   事情似乎超出了自己的想象。他把顾渊接红运私活的事情捅到冯程那儿,按照他的想法,顾渊不被辞职也会被处分!
   然而…
   顾渊成为代理组长这件事像是一记重锤打了个他一个措手不及。
   朱明俊捏了捏眉心,只感觉心都在颤抖,目光楞楞地看向顾渊!
   …
   十五分钟后,顾渊约朱明俊去茶水室。
   要说些什么朱明俊心里比谁都清楚~!
   顾渊想起前世今生的桩桩件件,前世他离职单干时,所有人不看好他,只有朱明俊跟他一起出来,创业的艰辛只有他们兄弟一清二楚,为了接下一单生意,两人嘴皮子怕是都要磨破了……而今生,他是万万没想到捅刀的是自己最看到的兄弟。
   别看他现在面色淡淡,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实则心痛不已!
   顾渊觉得自己太天真。那句‘社会不复杂,复杂的是人’,太他妈的有道理了。偏偏自己傻乎乎地自以为是地觉得自己有上一世的经历,什么人值得信任,什么人不值得信任,他是有绝对信心的。
   可惜,事实也狠狠打了他一巴掌。
   真疼!
   也怪自己太不谨慎,中午去接丈母娘的时候不该只把做好的有关红运的程序拷贝进U盘,当时就应该直接删了的。
   否则,怎么能让别人钻了空子?
   冯程可是个最喜欢不嫌事大的人?冯程拿着他的笔记本问他红运的事情时,顾渊觉得自己整个人是懵的。
   …
   顾渊寒着脸问:“朱哥,为什么要这么做?”
   朱明俊抬目目光灼灼地看向顾渊,说:“顾渊,什么什么这么做?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顾渊静静凝视着他,冷冷的声音浸透着朱明俊的心。
   “朱明俊。”
   朱明俊深吸了口气,已是死猪不怕开水烫,“顾渊,做人不能像你这样。之前你接了单子会叫我一起,自从你买房那件事后,到今天为止,就没再叫过我!而且秦氏单子过去了那么久,你说好的会还我的钱我也一分都没见着!怎么?顾渊,你压着红运的事情,你现在是要踢开我单干?”
   “所以你就把我接私活的事情告诉了冯程?”
   “是我说的…”朱明俊的脸色很难看,迟疑了两秒,又道:“但是我没想到你会那么慷慨得直接把单子送给信辰…”
   都是这个圈里的,红运机械属于上市公司,小小一单怕也要百来万的收入。
   顾渊这样也太大方了……
   朱明俊说完,顾渊没有立刻搭话。
   氛围凝滞了整整一两分钟。
   顾渊多看了两眼朱明俊,没说什么,便回了办公室。
   朱明俊看着男人高大的背影,心里像是倒了酱料一般,那滋味真心不好受。
   在这之后,顾渊像是没受到太大的影响,该怎么工作还是怎么工作。不过,突然被任命为代组长,又有几个人是服气他的?
   他这个代组长又能叫得动谁帮他一起做红运的单子?
   顾渊无所谓,别人正常下班,他连着加了好几个班。
   朱明俊终究良心过不去,提出可以帮顾渊一起做。现在这红运的单子算是信辰的,顾渊根本没必要这么拼,朱明俊这么说,直接就把工作安排了下去。
   有时候,朱明俊想提提那件事,顾渊都会打岔到别的地方。
   于是,这事就像没发生过一样。
   就是这样,才让朱明俊更觉得有愧于顾渊。这工作做得就感觉心像是在大火上焚烧似的,焦灼憋屈让人痛苦不堪。
   …
   …
   这边,江成英从医院回来后,江洪和赵杏就成了江成英家的常客,还好有江洪和赵杏,江知和陈暖也能安心工作。
   江洪负责早上去逛超市逛菜场,回来手里绝对是拎得满满当当的。
   不是今天鸡汤,就是明天鸽子汤,要不就是大骨头汤…
   赵杏说了,都伤了骨头了,必须多喝汤来补。
   江成英觉得自己就是被老母亲给当猪养了,才回来没多久,只觉得自己的体重蹭蹭蹭地往上涨。
   赵杏看着江成英脸变得饱满了,别说多欣慰了。
   不过,女儿的心思哪里瞒得过老妈?
   江成英从医院回来后就像是装了心事,时常会发呆。
   …
   为了让江成英躺得舒服些,赵杏专门给木沙发上垫了薄棉絮,上头铺了竹席,冰冰凉凉的,特别舒服。
   赵杏就坐在一边陪着江成英,嘴里叨叨道:“成英,你是不知道姚瑶那肚子,这才五六个月,就大得跟人家八个月似的。这怀双胞胎真不是人干的事,看着都累~”
   “大哥大嫂看着高兴吧!”江成英笑着回道。
   “高兴,能不高兴嘛?人家肚子里踹一个,他儿媳妇肚子里踹俩…”
   江成英看着老妈脸上的褶皱,跟着笑起来。
   隔了会,赵杏又道:“诶~知知和顾渊结婚也快两个月了吧,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江成英噎了噎,“妈~你这也太心急了,这结婚才多久?”
   “什么多久啊?人家快的,刚订完婚就有了…”
   江成英:“……妈~打住啊,这生孩子的事顺其自然,再说知知自己还像个孩子呢…”
   赵杏没再接话,手里纳着鞋底。
   隔了会,突然张口问了句,“成英啊,你最近……是不是心里有什么事啊?”
   江成英愣了两秒。
   有这么明显?
   赵杏见她不说话,停了手里的动作,“别瞒着妈,妈看得出来。”
   江成英想了想,心里压着的这事怕是只有和老娘说说了。
   …
   两分钟后。
   “所以,你的意思是知知的亲生妈妈来找女儿了?还和知知相见了?”赵杏直接把手里的鞋底放在了茶几上,眼睛里盛满了惊奇。
   “那…那知知知道吗?”
   江成英心里也没底,“这个我也不清楚。”
   “怎么不清楚呢?”
   江成英沉思了下,说:“应该不清楚吧。”
   “什么叫应该啊?”
   江成英抿了抿唇,没说话。那天看知知和那女人相见时打招呼的样子,和对那女人的称呼,知知应该是不清楚那个女人是谁吧…
   赵杏一把握住江成英的手,问:“成英,妈只问你,要是…知知说要认她亲生父母,你心里怎么想?”
   江成英沉默着没说话。
   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有一天要回到她亲生父母那儿,只一想到便是心如刀割。
   赵杏看着江成英的样子,说:“就知道你是怎么也舍不得的。成英,等知知下次过来,我偷偷帮你问问。”
   “妈~还是别了。”江成英担忧道。
   “旁敲侧击地问问有什么?你总这样闷着可不行。咱们问问看知知的想法。我相信人心都是肉长的,知知就是她亲生父母站在她面前,要认也得犹豫再三,想想你这个养母!你一个人养大两个孩子,多不容易啊!”赵杏说得有道理。
   但是…
   “妈~知知那个亲生妈当初也是迫不得已…如果知知真要认,我也说不出什么…只能说我和知知的母女情分缘分到了。”
   赵杏是出了名的护短,“我管你是不是迫不得已,既然决定把孩子送走了,就别想再认回去了…这样多糟践别人的心哪……”
   江成英抿抿唇,没再说话。
   …
   …
   7月15号,顾渊太忙,江知陪着黄秀林去了趟农商行,把养老医疗金的事情办妥。
   黄秀林拿到工资卡的时候,打心眼里高兴。
   等坐上车后,就把工资卡主动递给了江知。
   “知知,就两个月哦!两个月后记得还给我!”
   江知拿安全带的动作一顿,心里想笑,看着黄秀林脸上万般不舍的表情,伸手就把工资卡拿到了手里。
   哼!
   不拿白不拿。
   爽快说道:“嗯,妈,那就9月15号还给你。”
   黄秀林心里一紧,嘟囔了句,“你也不客气客气的~真是的。”
   江知“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心可没软,利索地把卡放入卡包里收收好,看得黄秀林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黄秀林算是发现了,儿媳妇是不能开玩笑的。她说给工资卡的意思明明就是装一下的…儿媳妇还当真了。
   江知当没看到黄秀林那郁结的表情,插了车钥匙,启动车,往家里开去。
   路上,婆媳俩聊着天。
   黄秀林说:“知知啊,最近顾渊也太忙了。天天弄到老晚,妈那天说要他这个男人有什么用的话就是气话,你回去可得和顾渊说说,赚钱重要,身体也一样重要啊!”
   江知点点头说:“嗯,知道的,妈~”
   黄秀林顿了两秒,又道:“这么忙,也不知道你姐的生日他有没有空参加。”
   江知愣了下,“几号来着?”
   “就下个月月初,2号。”
   …
   …
   7月底晚上十点。
   顾渊加完班发了个微信给江知:【老婆,来接我。我们去吃日式料理?】
   微信发完,江知直接一个电话就打了过去。
   顾渊关了电脑,把整个人抛进办公椅里,抬目扫了眼安安静静的办公室,接了电话,低沉的声音出了口:“喂,老婆~”
   音色轻松愉悦。
   “老公,怎么想到吃日式料理?你是发工资了吗?可是卡上没有提醒。”
   顾渊心情不错,“没发工资就不能吃了啊?路上开车慢点,我等你。”
   已经躺在床上看电视的江知倏地从床上爬起来,关了电视,说:“好,等着,你的仙女宝宝十分钟就到!”
   顾渊被逗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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