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俘



    寂静昏暗的街巷中,两道人影正在道路上快速穿行。
   幸好往城门方向的街道常有人过,积雪早被踩踏一空,否则洛寒川与拉可巴的速度绝不会如此之快。
   “后面没人追上来,慢点慢点。”洛寒川说着放慢了速度,这时候光想跑没有任何用处,他们需要先寻一处藏身之所。否则惊动全程守卫甚至引来之前追杀的锦衣卫,必然是死路一条。
   “事情没那么简单,我们可能有大麻烦了。”洛寒川长呼几口气后拐入一条阴暗小巷,在某户人家的门槛上坐了下来。他回想着假闻行忠暴露身份后的种种行为陷入沉思,将指节捏得啪啪作响。
   “他当时是看着你发出信号的,却没有任何阻拦的动作,甚至连要阻拦的意图也没有。”
   “是。”拉可巴一经提点也意识到了问题,愤怒的情绪刚要上头就被立刻压了下去:
   “他是锦衣卫的人,你早就应该认出他的!”
   “你知不知道锦衣卫里有多少个总旗?十四个卫所就有十四个千户,每个千户手底下管着十个百户,百户底下再分总旗。别说我在北镇抚司了,就是跟他同在南镇抚司都不一定认得出来!”洛寒川斜着眼睛悻悻然道,虽看似在推卸责任,实则不然。
   “你们大呈就是高手太多了,才会乱。”拉可巴无法反驳洛寒川的话,随便找了个台阶给他下。
   “接着说刚才。根据假闻行忠的反应,我猜测这个城内八成早已布好了天罗地网等着咱们,城外一路追杀我们的锦衣卫现在应该在城外搜捕,里应外合试图将咱们四组人一网打尽。如此他们便能腾出人手去配合刑部与大理寺抓捕其余的十几组人。
   毕竟刑部与大理寺不像厂卫人手众多,他们只能派出两三个人出京,拿着本部门印章的通缉令临时寻找当地官府的高手帮忙。
   这对于双方来说都是一步险棋,若厂卫在咱们身上耗费太多时间,必会得不偿失让其他组更多的人逃掉。反之如果他们在短时间真的将咱们四组人一网打尽,其他纷逃的各组人将会面对前所未有的压力,有极大概率全部玩完!
   对于我们而言,若能躲过这一劫不但后续南下的路会顺畅很多,参与这件事的锦衣卫都将被问罪。
   不过这不像是柯通文的风格啊,太他妈的强势了,他要早玩这手还用在咱们屁股后面追这么久?”洛寒川是在锦衣卫官职百户的人,虽然脾气火爆但实力跟脑子可一点不差。
   “他们这样做岂不是给自己挖坑?”拉可巴没在锦衣卫待过,脑子转不了这么快,急忙问道。
   “不不不,更上头的某位既然做出了这种选择,就说明有九成以上的把握捕把咱们按死在这城里。”洛寒川带着颤音激动地站了起来,拳掌用力拍击在一起:
   “城中有比柯通文更强的高手!”
   “比追杀咱们的那个千户还强?”拉可巴哪怕心态再好也有点把持不住了,一股莫名的冷意如过电般渗入四肢百骸,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应该吧,锦衣卫能腾出的人手不多了......”洛寒川用左手指肚搓着右手骨节,脑海中闪过一个个人影:
   “希望别是东厂掌刑千户跟理刑百户中的一个,要是他们俩......呵呵,希望咱们能死得痛快点。
   继续走吧,得找个地方藏身。”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把那些大呈官员的把柄写下来......”拉可巴知道没时间绕圈子了,直白说道,却被对方立即打断。
   “这事儿不急,等我们活着到了埃伦国,把当初答应我的条件做到了再说。”
   “如果没有绝对的把握活下去,我们总要死得其所。”
   “拉可巴,我叛出大呈可不是为了死的。”
   洛寒川的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讽刺,嘴唇动了动刚要说点什么,不远处的街道恰巧响起了轻踏靠近的马蹄声。
   二人先后快速却毫不慌张地紧贴墙壁躲了起来,旁边突出的石门框刚好挡住他们的身影。一眼望来,巷子里除了被油布包裹着一摞摞柴火外别无他物。
   马蹄在到达街道边的巷口拐角处止住,而后原地轻踏,声音虽轻,但每一步都像是敲打在二人神经。
   不详的预感像是心头上滋生了翻爬的蛆虫,抓得人奇痒又恶寒,对锦衣卫各种围杀套路驾轻就熟的洛寒川深知危险已不知不觉间在暗处酝酿。是在对方确定自己准确位置前先发制人,还是以静制动随机应变他都难以做出决定。
   敢大张旗鼓骑马做诱饵吸引目标注意的人,要么是把生死置之度外的勇士,要么是锦衣卫挑出的待宰羔羊,然而最常见的还是有足以自保甚至傲视群雄实力的高手。若是最后一种,此人也会充当这次行动的指挥者。
   眼下,多年锦衣卫的行事经验与直觉让洛寒川毫无怀疑地倾向于第三种,所以哪怕脑子里冒出的思绪再多,他也压根不敢动弹。才几个呼吸的功夫,冷汗已经细密地挂满了他的额头、脖颈与后背,手心也变得潮湿粘滑起来。
   精神高度紧张下,洛寒川在心中不断咒骂海言。若不是那个该死的暗桩,凭桑贾伊的控兽巫术他们早就观敌先机在城中安全隐匿了,又怎会落得如此境地?!
   大呈内外的普通武者与百姓对锦衣卫的畏惧多源于传闻,对那身飞鱼服避如蛇蝎,畏如猛虎。殊不知穿上飞鱼服后,才能真正体会到其中的渗人恐怖。那些被抓进诏狱的达官贵人,或者锦衣卫同僚,哪个不是刚进去就得脱一身皮?
   在锦衣卫圈子里,从来都不是穿上了那身飞鱼服、配上了那把绣春刀就是自己人,更别说叛徒了。
   然而拉可巴还没有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只觉得来人可能是某个闻讯赶来的巡城校尉,正顺着去城门的路挨巷观察,依旧无知无畏的安静贴墙等待对方离开。
   似乎觉得少了点意思,巷口突然传来数声嗓音尖细,如猫捉耗子的怪笑,骑在马上的人开口道:
   “洛百户,为何不出来见见咱家?”
   回答他的除了冷风吹过油布的“哗哗”声,只有一如既往的安静。
   躲在石门框后的二人相视一眼,拉可巴目光中透露出诧异与凝重,而洛寒川眼中则是听出来人后的惊恐。
   他们没有发出声响更没有直接走出去,因为谁也拿不准对方是不是在耍诈。唯一的区别是拉可巴想得很纯粹,洛寒川却已经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
   马上之人露出一抹玩味笑意,眼神阴狠地拍了拍手。
   围绕两名要犯所在,小巷左右两侧的院内屋顶接连发出响动,十二名锦衣卫力士分两组探出屋檐,端着单发军弩自上而下对准目标所在位置。二人身后的巷尾,从黑暗的拐角处缓缓走出一名总旗,高大结实的身型如同一面具有压迫感的厚实墙壁。此人摘下身背的四尺巨剑,“锵当”插在身前地上,巨剑后方的眼睛穿过剑柄一侧,牢牢盯住贴墙而立的两人。
   “大过年的谁上老子的房!”
   屋顶上的动静惹恼了这间小四合院的主人,叫骂声中正房推门而出一个穿着亵衣的发福中年人,黑着脸踢蹦着来到院子里转身指向屋顶还要再骂。
   结果当他看清上方那一排身穿黑衣黑罩甲,肩口隐约显现的一节飞鱼绣纹的人后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一张黑脸瞬间变白:
   “大人莫怪,大人莫怪!小的瞎了狗眼,这就掌嘴,掌嘴!”带着哭腔的求饶声中,还夹杂着此人左右开弓的清脆巴掌。
   “滚进去!”一名锦衣卫咬牙怒斥,眼睛却始终盯着瞄准的方位一动不动。
   发福中年人如获大赦,朝着屋顶猛磕了俩响头后拔腿逃回屋内,门一关一闩,没有了丝毫动静。
   场景拉回院门外。
   洛寒川与拉可巴背靠背分别面对巷子两头,前者强压下恐惧调整呼吸紧紧盯着马背上、在橘色灯光下显得格外阴森的毕游贵,神经紧张得几乎要绷断都不敢有一丝松懈。后者却是无知无畏的冷静对待,不仅没意识到刚才谈到的致命危险就在眼前,甚至还从怀中淡定地掏出信号烟花放上了天。
   拉可巴的一番动作在场的所有厂卫都看在眼里,却无人出手阻拦。
   望着升空的黄色烟火,马背上的毕游贵笑容更盛,而这也让他轮廓背光处更显阴暗:
   “那外夷,你倒是挺懂我们大呈的习俗,知道除夕要放烟花。既然是团圆的日子,待会儿看你们能有几个可以躺得整整齐齐。”
   “他什么意思?”拉可巴突然警醒,头也不回地问向身后。
   “还能有什么意思,等你把人引来一网打尽。”洛寒川语气平平地回答,听不出情绪。
   身后的外夷像是突然间想清楚了什么,愤怒地质问道:
   “那个太监是谁?!你知道我遇事必先发信号,为什么不阻止我?还要拖着其他人下水!”
   “是你自己认不出那身官服,况且信号是你发的,我可什么都没做。”洛寒川将责任推了个干净,并在心中祈祷厂卫慢点动手,好让赶来救援的其他人为自己挡刀。
   “是你在路上告诉我锦衣卫里有很多官高无能的废物,现在又说看官服?你心里打得什么算盘大家都清楚,一路上还少了?如果怕死就别背叛你的国家,拿别人的命让自己苟活你算什么东西!”
   “我不算东西,但起码咱俩现在还活着!”
   以毕游贵的耳力自然将巷中二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如同在看一场饶有兴趣的猴戏。但突然觉得无聊了,便抬起右手。
   “千户大人且慢!我知道工部侍郎裴正春在哪!”洛寒川见状迅速开口打断其动作,同时调动全身内力做好殊死逃跑的准备。
   毕游贵的手却未放下,反而嘲弄道:
   “裴正春的事就不麻烦洛百户了,省的待会人多了麻烦。”说完由掌握拳,十二把军弩弦声震颤!
   洛寒川与拉可巴所处的位置无论如何躲避都必遭一方轮射。好在他们有默契的躲向同一方向贴墙飞窜,同时分别抽出绣春刀与金刚杵格挡预判下无法躲避的弩箭。
   “嗖!嗖!嗖!嗖!嗖!嗖!咄!咄!叮!叮!咄!噗!”
   不说完全被墙壁遮挡视线的一边锦衣卫六箭全空,另一方向同样空了三箭,劲力十足的弩箭纷纷破墙入壁,钉得土石飞溅。
   然而另有三箭预判精准,二人只来得及各挡下一箭,最后一箭却是直接插进洛寒川左小臂关节处,自后方带着血液破出整个箭头。
   “嘶——”洛寒川狠抽一口凉气咬牙催促:
   “全力杀了他!”
   局势万分紧迫,二人内力在经脉中如决堤般奔流,体表与兵刃皆释放出朦胧光彩,一左一右踏墙疾行全速冲向巷尾执重剑的总旗,势必要在下一轮连射前突入巷尾拐角。
   面对巨剑的使用者,他们都选择了从侧方进攻,而非正面硬撼。
   与此同时,一声凄厉鬼啸自后方响起,马背上的毕游贵已然不见踪影,唯有凌冽杀意席卷着寒风从巷中迫来。
   看着两名同等境界的武者向攻向自己,独守巷尾的总旗却未露怯色,内力瞬间充斥全身,能量释放的光华传递至手中巨剑,将之完全覆盖后骤缩,化为一层泛着流光的薄膜。
   “嘭!”
   总旗右脚发力,以推劲踢中巨剑下段剑身,同时左脚以地为根,借力传腰胯再至双臂,上下两劲相合瞬间抬高剑身,接着携惯性举剑横挥!
   “呼——!”
   四尺长足有两个巴掌宽的纯钢大剑呼啸着划出一圈范围巨大的半圆,卷起银屑碎雪,封住洛寒川与拉可巴前路。
   看着在眼前飞速扩大的厚钝剑刃,二人先后使出了各自擅长的应对方法。洛寒川双脚连蹬,凭借轻功再次拔高数尺,从上方躲过斩击后持绣春刀直劈对方脑门。
   拉可巴则从双腿到脖子猛然缩短,任由巨剑从头顶呼啸而过将旁边墙壁砸得开裂,正中位置的那块砖都从另一面四分五裂地飞了出去。随后他在眨眼间复原,速度骤提的同时手中金刚杵戳向对方下阴,透出罡气半寸。
   以一人之力堵住巷尾的总旗依旧沉默而镇定,面对二人的抢攻丝毫不乱。只见他借之前横斩的惯性,后退一步的同时旋身带动巨剑而转,砖石碎裂声中阻碍的墙壁处被划出一条深痕,巨剑旋转一周后调整角度再次将洛寒川与拉可巴笼罩在攻势之下。
   “呼哧!”
   声雪俱来,眼看着巨剑再至,洛寒川却没有像刚才一样躲避,而是暴起提速前冲尽可能深入对方剑势内侧,同时周身光芒徒盛,双手各持绣春刀一端抵向巨剑。
   “当!”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声响,洛寒川被这一剑压得肌肉震颤,左小臂箭伤处鲜血潺潺,发出清脆的骨裂声。重兵器一旦势起力道便大得惊人,而他们已经没有再躲一次的时间了。
   “快!”洛寒川对拉可巴吼道。这一剑绝不是乱扛,而是为同伴争取机会。只有在极短时间内打倒这名总旗他们才有机会从巷尾逃离,才有一丝可能活下去。
   但是一来二回间一切都已经晚了,昏暗小巷中一袭银袍携寒风刮过,拉尔巴耳后倏然响起鬼哭般的呼啸,手中的金刚杵也在击中巨剑总旗前突然力道尽失。
   清晰的破肉穿骨声响起,一长一短两柄精钢剑自后方插入拉可巴的琵琶骨,裹着一层薄而清晰的血红色从前方透出,也不知是血液浸染还是出剑者本来的内力就如此腥红。
   这两剑将二人逃离的希望刺得粉碎,然而拉可巴反抗之心不死,迅速丢下兵器半跪,双手撑地,受伤处肌肉与骨骼开始蠕动,试图将两把剑拱出体外。
   同一时间,洛寒川猛地推开架在刀上的巨剑,伴着左臂涌出的一注鲜血向前垫出半步,朝着总旗咽喉弹腿出脚!
   只可惜有人比他们更快。
   毕游贵双剑离手后靠着掌上反冲力持续腾空,在拉可巴与洛寒川出现异动的瞬间坠落,颠倒身形一掌拍在前者后脑将其瞬间击晕。
   于是反冲力再生,他又如蜻蜓点水般弹起,在空中正过身子后朝着后者出脚的位置如负千斤般坠下。
   “咯咔——!”
   洛寒川刚踢出的一脚被瞬间压下,整个脚踝都被毕游贵踏在地面踩得扁平,不止整只脚完全废掉,突然拉低的身形也让他的膝盖反折了过去。
   “啊啊啊啊——!!!”撕心裂肺的哀嚎声传遍四周院落,洛寒川下意识用双手撑住身体两侧不让自己歪倒,以免关节扭动遭受更大的痛苦。只见他十指紧紧扣住地面,筋肉抽搐,绣春刀早已丢落一旁。
   此时四名锦衣卫从院中翻出,两人熟练掷出飞爪分别勾住洛寒川双手,向后使劲一拉!
   “啊!!!狗杂碎!老子......”
   这名曾经的锦衣卫百户仰面侧倒下去,歇斯底里的怒骂才开头,另两名锦衣卫便冲上来举起刀柄狠狠砸向他的脸。
   “嘭当!”两声,洛寒川直接失去意识倒地不起。
   毕游贵轻描淡写的从他脚上走至一旁,伸出两根手指摆了摆:
   “把他们的衣服找两个人换上,跟咱家在这里多等一会儿,看能不能再钓上几条鱼。
   其他人绑好他俩带回临时衙门,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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