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2021年，6月26日
        莫斯科
        斯嘉丽在节目组指定的地点见到了她未来一段时间内的翻译，一位典型的毛熊国美女，拉伊莎·阿基莫夫娜，两人简单寒暄了两句，便搭乘节目组的车，接上另外几位选手，一起朝着郊区——海选第二关《后车厢藏人》的仓库开去。
        一路上，车厢里的气氛都有些沉闷，斯嘉丽看着自己的翻译，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先说点什么，但又该从什么话题说起好呢？
        其他的选手们也不说话，不然拉伊莎肯定得先开口为自己解惑……
        一路无话抵达目的地，斯嘉丽吸着下嘴唇内侧，好不容易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被懂罗宾语的工作人员拉住胳膊往里走。
        “wait！whathappened？（等等！发生了什么事？)”
        “快准备一下，今天早上安排的选手全部失败了，节目进度比预期的快，下一个就是你了。”
        “mygod……”怎么会这么快？
        斯嘉丽挠了挠脑袋，她还完全没准备啊？
        尤其是和她的翻译，两人早上甚至才刚刚互相问了一句好，节目组的车就把她们拉上了，车上的气氛又古古怪怪的，导致她俩完全没交谈。
        这简直是赶鸭子上架嘛！
        在被工作人员推进仓库大门之前，斯嘉丽只来得及一把抓住拉伊莎的手不放——虽然我们还不熟，但身为翻译，你就是我的救命稻草！
        《通灵》长期合作的外景主持人，同时也是每一季海选第二关《后车厢藏人》的固定主持人，谢尔盖·萨夫诺维奇，看到以这种滑稽的姿态赶在大门关闭前被推进来的女灵媒，本来打好的腹稿一下子全忘了，甚至忍不住笑场。
        右手握拳放在唇边清了清喉咙，他挑起一边眉毛，戏谑道：“要不然，你重新进一次门？”
        “翻译员先别跟着你，在后面等一下。”他说着，解释原因：“节目组要给你拍个正式的出场，在预告片可能会用到。昨天你没有翻译所以就没拍，今天必须得补上。”
        看了好几季毛熊版《通灵》，对大胡子主持人印象特别深的斯嘉丽，完全没有想到对方在镜头之外竟然是这样的性格。
        因为个人不可说的体质，她一直在焦虑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突然到来的穿越，因此特别想要尽快和《通灵》节目组签约——她希望能借此机会触碰到世界意志，由此找机会进行“联结”。
        因为想要尽快和《通灵》节目组签合同，于是她一直自我洗脑“你海选必须表现得非常优异”，但这种对自己苛求完美的心态，却只会进一步加深她心底的焦虑情绪。
        越焦虑，她就会越想要尽快和《通灵》节目组签约……
        而谢尔盖·萨夫诺维奇刚才无意的一句玩笑话，却等于是将她从这个莫比乌斯环——“怪圈”循环中一把拉了出来。
        或许，说无意也不太对，对方的初衷大概是看出她的不自然，所以想要缓解她的“紧张”情绪？那可真是误打误撞干了件天大的好事。
        这么想着，斯嘉丽紧绷了一个早上的五官表情终于柔和下来，用有些生涩地俄语先打了个招呼：“пpnвet（你好）”
        ——她觉得早上节目组的车里气氛诡异，于是没有开口说话。殊不知，对其他人来说，她紧绷的脸看上去就好像正在生气一般，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爆炸，自然也不敢率先出声。
        走出大门后重新按着节目组的要求录制了一次出场画面，听工作人员用罗宾语夸她“酷”、“很棒”、“气场满满”，斯嘉丽笑着接受了这些赞美。
        然后她步履不停，走进仓库后直接朝着谢尔盖·萨夫诺维奇走去。
        她感觉自己似乎有点捕捉到《通灵》节目组想要为她打造的人设是什么样的了。
        简单的一番寒暄——主要是调侃恭喜斯嘉丽找到了新翻译——后，谢尔盖开始他主持人的工作：
        “据我所知你失忆了？那你怎么会认为自己具有通灵的能力？”
        “……我就是知道……你让我说，我也很为难，因为我并不清楚那些能力的专有名词。”
        “那试着形容一下？”谢尔盖追问。
        “说出来可能会让你失望，你真的要听？”斯嘉丽确认道。
        “说吧，你说了我才知道自己会不会失望。”
        斯嘉丽眉眼带上了笑意：“我特别能感知到危险。”
        谢尔盖收紧了下巴，以一种看坏孩子说谎的表情看着她，挑了挑眉：“你是认真的？我觉得参加《通灵》用不上你说的这种能力。”
        斯嘉丽没说话。
        “好吧，那你为什么来参加《通灵》这个比赛？”谢尔盖继续履行他的职责，这些都是《通灵》海选第二关必问的问题，用来给观众们树立对选手的第一印象。
        “当然是为了找回记忆了，失忆状态可太不好受了，我没有生活目标，而参加《通灵》可能是我给自己找的第一个目标……”斯嘉丽迟疑了一会儿，换了另一个词“就像是锚点。”
        “锚点？”谢尔盖重复了一遍翻译过来的这个单词，不知道是不是翻译的环节导致了歧义，他觉得有点难以理解。
        但斯嘉丽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进一步做出解释。
        “你应该已经知道我们这个环节的考察要求了——”没有继续追根究底，谢尔盖挥手示意身后的车阵，“你要在十分钟内，从我身后这49辆汽车中，找出后尾箱里藏着人的那一辆。”
        看到斯嘉丽点头，他又加了一句：
        “我知道海选第一关里，你表现出了超出所有人想象的能力，你几乎是100地回答出了幕布后的每一个细节，请问你对这一环节有信心吗？”
        斯嘉丽摇了摇头：“我只能说，我会尽自己的能力，但我也不知道10分钟后是怎样的结果。”
        “好吧，那你需要准备一下吗？”谢尔盖抬起了握着秒表的右手。
        “请等一下，”斯嘉丽示意不远处的工作人员将她的双肩包拿来，“我需要提前准备一下。”
        大约五分钟后，她收起地上的杂物，一股脑塞进背包里，站起身，慢慢地顺时针转了一圈脖子，示意谢尔盖可以开始计时。
        “我看到了光斑，应该是一辆颜色比较炫丽的车。”
        斯嘉丽看向正前方，49辆车里，能够被称作颜色炫丽的车子大约占了三分之一。
        她毫不耽搁，直接大步朝第一行车走去，这一行除了一辆亮绿色、一辆紫色和一辆橙色的车，另外四辆为黑、灰、深蓝色，她直接排除了。
        “车主是会留下很多个人信息的，这一辆……”
        斯嘉丽边走边说，伸出右手指着身旁橙色的suv：“男性和女性驾驶的时间差不多，但车辆应该是属于男主人的……他在读书，不，不是大学，他也在工作，他应该是通过网络或者是函授在继续进修什么学位。车上曾经放过他的课本和资料。”
        “听起来似乎是个很上进的人。”谢尔盖·萨夫诺维奇跟在她的身后，接了一句。
        “他这辆车子内的氛围混乱无序，甚至有点狂躁。”斯嘉丽不置可否，但语气里却是不赞同居多。
        “在我的感受里，这位车主要么就酗酒，要么就是有什么药物成瘾的问题……不仅仅是心理层面的，而是从身体上都已经开始产生依赖性，感觉挺难戒的。”
        “而这一辆，”她又伸手指向紫色的那辆日系车，“只是看到这辆车子就让我想微笑。她的主人现在，或者说是最近这段时间，心情都非常好……她的车内充满了……”斯嘉丽的嘴角微微扬起，“甜蜜、恋爱的味道。”
        “太明显了，她男朋友前阵子才向她求婚了，应该就是上个星期的事……就在这半个月内，而她同意了。她开着这辆车装着行李，要搬去她未婚夫的家，她坐在车子里，男朋友就站在外面等着她，她没有出去，两个人讨论起婚礼的事情，她说有点想要尝试穿浅蓝色或者米黄色的婚纱……因为她两个月前看的一部vcr里新娘子这么穿很好看。”
        斯嘉丽走过了紫色的车，但嘴里还在继续说着：“是她朋友亲戚的银婚派对，她去参加看到的，那对夫妻感情很好，她希望自己的婚姻也能像他们那样美满——包括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
        “我喜欢这辆车和它的主人，很舒服，轻松。”
        在亮绿色的车子前站定，斯嘉丽将手伸向后尾箱上方，停留了一会儿，然后深吸了一口气。
        “三辆车子的后尾箱里是一样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但反正不可能是三个人吧，所以不在这一行。”
        斯嘉丽说完这句话，直接朝着第二行车后的通道走去。
        她不知道的是，在仓库的第二层，一间提前布置好的房间里，这49辆车的车主和同行者们，正通过电视屏幕，实时观察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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